龙拾雨小声说:“嘤。”
“……能不能在三个小时内判断出我们是否要进行打捞?乌瑟已经被我找回来了,我们任何一人都能在打捞过程中,保障周围的安全。”沈朝幕一边一脸严肃地说,一边拽着龙拾雨的尾巴。
龙拾雨挣脱不开,又躺在地上继续玩游戏了。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首席候选人,开着会还手里抓着一头龙。
好不容易等会议结束,沈朝幕关掉了终端,才松开扯住尾巴的手。
龙拾雨立马坐起身:“你要睡觉了么?都忙了一整天了。”
“嗯。”沈朝幕看了一下时间,“但是四个小时后,我就要去造船厂附近看看情况。杨知明那里出结论了,就是有人用精神力破坏了核心。对方肯定很了解船体的构造,快准狠,直接破坏了最重要的部分,并顺着散热通道把更多部分一起破坏了。”
“好吧。”龙拾雨说,“我跟你一起去造船厂?”
沈朝幕:“……”他刚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卡住了,“你必须得和我一起去,不然下一次,我就会在塞壬旁边看到转圈的你了。”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龙拾雨高兴说。
沈朝幕:“……”
他一听这种真诚的语气就害怕,下意识又拽紧了龙尾巴。
十分钟后,龙拾雨又在床上筑好了巢。
他说:“我的睡前故事和晚安吻呢?”他想了想,又体贴说,“如果你太累的话,睡前故事可以先欠着,给我晚安吻就行了。”
不论怎么样生气,还是要哄一哄傻龙的。
沈朝幕关了灯,刚想要绞尽脑汁编出点公主的故事情节,忽然,就又魔怔般想起了那朵艳丽的玫瑰花,和龙拾雨身上的精神力——
他相信龙拾雨和叶尔马克号的袭击没有关系,但是动力舱内,确实也有相同的精神力残留。
还有之前,龙拾雨说过几遍的:“我最喜欢我的公主了”
沈朝幕有些不自在……又或者说是很不自在。
他再次意识到了,自己不了解龙拾雨的过去——龙拾雨认识过什么人,喜欢过什么人又做过什么事情?他并不想太过侵犯别人的隐私,但或许,龙拾雨就是有个心心念念的公主吧?
是赠予他折纸玫瑰的那一人吗?
在最开始,他强行把青年留在了身边,之后观念转变,那句道歉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一直想着挑个合适的时机,实际上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自私而已。
沈朝幕平日并不是这样的人,但在龙拾雨的问题上似乎总是不大对劲。
但既然现在意识到了,就算是再怎么不想说出口,也一定要讲出来。
这是在他的为人处世观中的尊重。
于是沈朝幕说:“在讲睡前故事之前,龙拾雨,我想跟你讲另一件事情先。”
“嗯。”龙拾雨支着脑袋一脸期待地听着,尾巴尖欢快摇动。
“……我其实一直欠着你一句道歉,”沈朝幕斟酌着语言,“对不起。最开始是我不对,为了自己的目的把你强行用这种身份留在了身边。但是,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所以等北恩这件事情结束了,”他深吸一口气,“我们就分开吧。”
说完这话,心脏微微缩紧,却如释重负。
他本来就应该放任龙拾雨去找喜欢的一切,比如亮闪闪的宝石,比如幽深高大的城堡,比如漂漂亮亮的公主。
毕竟如果童话主角是恶龙的话,屠龙的勇者就是那个反派吧。
一时屋内只有外头的海涛声。
寂静得有点可怕。
龙拾雨的尾巴不摇,僵在了空中,然后慢慢地垂了下去。
他看着沈朝幕。外头星光有一抹落在了他的眼中。
带着某种波光粼粼的明亮。
然后他小声说:“你是不要我了么……”
第59章 牵手龙
沈朝幕完全懵了。
他计划好的、如此用词恳切真诚且妥当的道歉, 竟然没有按照他想象中的发展。是龙类脑回路不一样还是他的问题?
沈朝幕说:“这怎么就变成了、变成了我不要你了呢?”
龙拾雨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身下压着什么东西,彻底不说话了。
银色的大尾巴还是蔫蔫地瘫在床上,动也不动了, 完全没有平时缠住他手腕或者脚踝时的灵活有力。沈朝幕慌了, 抓起尾巴尖试图把尾巴立起来,结果松手尾巴又倒了下去。
他又抓起来,使劲晃了晃, 试图唤醒龙拾雨摇尾巴尖的本能。
结果一松手它又啪地一下摔回去了。
跟死了一样。
沈朝幕:“……”
拯救尾巴的计划失败了, 他凑回龙拾雨身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之后你想去哪里去哪里。”
伤心龙埋在被窝里哼哼了两声, 还是没反应。
完了,这连嘤都不会了,问题十分严重。
沈朝幕说:“我真的不是要赶你走, 我、我……”他停顿两三秒, 终于有些磕绊地说出那个、他从来没想过会对别人说出的词,“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这回龙拾雨终于有了点动静, 微微侧头看他:“真的吗……”
“真的真的。”沈朝幕赶忙保证, “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回尾巴算是有了一点动静,稍微动了动, 但还是无精打采的。
沈朝幕又想说什么, 突然看到, 龙拾雨身下压着什么东西。那东西是灰红色的, 很柔软……像是一条围巾?
他多看了几眼,确认就是他之前给龙拾雨在主岛上买的那一条。
龙拾雨都那么难过了,还在巢穴里压着这条围巾,守着自己的这个财宝。
一时沈朝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百感交集,似乎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就在这时,终端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那是来自哨站的警告,要求他立刻前往一个坐标。坐标在海域中央,靠近达摩克利斯之桥附近。
沈朝幕看了眼终端,又看了眼龙拾雨:“我要走了。你要不要……一起?”
他发誓自己这辈子没用那么怂的语气讲过话。
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龙拾雨起身了,自觉地穿上那件蓬蓬松松的羽绒服,垂着眼睛站在门口等他。
情绪还是非常低落。
沈朝幕披上风衣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给他紧了紧围巾,龙拾雨却伸出了手:“要拉手。”
平时沈朝幕肯定又要思考一番这举动妥不妥当,但今天哪里敢耽误,立马拉住龙拾雨的手。
比他的手略小一些,暖烘烘的,同样是男性分明的骨节。
但沈朝幕的手上,有之前无数次练习射击留下的薄薄枪茧,有几道浅伤疤,都是任务中留下的。其中最明显的一道横过左手手掌,曾经一把灼热的匕首贯穿了过去,血液飞溅时他未曾色变,与之相对的,对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龙拾雨摸到那些茧和伤痕,更难过了:“嘤。”QAQ
沈朝幕又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小心问:“这又是什么了?”
“没事。”龙拾雨摇头,更加用力地拉着自己的公主。
两分钟后,他们坐上来作战船。
在翻滚的星辰下,船身利剑般破开浪涛,径直前往达摩克利斯之桥的方向。
……
凯伦在看诗集,脖子上还是戴着两条项链,一条海蓝一条珊瑚红,此时那条海蓝色的项链发出浅浅的光泽。
又翻了一页,她轻轻咳嗽了两声,脸上病态的白又重了一点。
奥古斯塔看了看她:“你没事吧?”
凯伦摇了摇头。
她的精神实际上很不好,指挥骸骨人鱼们很消耗精力,加上之前听那个沈翟的话去袭击了螳螂,就更是让人鱼们元气大伤。
这就让她,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偷袭防备越发严密的猎人。没有人因她的歌声而死,没有那一次次海难,就没有新的生命力量。
这才是她真实的状态。
她就要死了。
架在雪地上的锅还在咕嘟咕嘟烧着开水,茶包放在瓷白的杯中,未冲开就已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奥古斯塔说:“这茶挺香的。”
“嗯。”凯伦把目光移到他身上,“我之前专门去岛上集市买的。”
“你就这样待了几百年么?每天就是唱唱歌泡泡茶,最多是看点书,真是要无聊死了。”奥古斯塔说话起来还是十分直接,“换我就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