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裕一笑,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案上,“哦?怎么个不合规矩?”
“幻非宫凡所录信息名录皆应用宫中誊抄的摹本,没有直接给原件的先例。”
听着江鸿雪的话,齐裕站起身来,宽大的广袖拂过桌案,走到了顾非清的面前,“可如果朕记得不错的情况下,这卷宗是贵派宫主亲手交给朕的。”他的一双眸子再落向江鸿雪身上之时,多了一股子冷意,“今日二位前来莫不是兴师问罪?”
幻非宫自建宫以来从来都不与皇族交恶,尤其是在她知道幻非宫一年来的一大部分的收入是这位皇帝陛下贡献的时候。
本来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安无事,可齐裕好死不死的娶了顾非鱼为后,这才让她与他彻底有了交集。
“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把东西给本座?”
齐裕用眼睛撇了一眼顾非清,眼尖的让他看见了一个霜花坠子。洁白的玉花垂挂在脖颈之间,映衬着白皙的锁骨更加优美。
看上去向是她的贴身之物。
齐裕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一旁立着的江鸿雪,方才开了口:“既然那么想要,用东西换吧。”
“什么东西?”
“朕与皇后成婚已经有一段时日,但皇后一直未有将定情信物给朕。”他抬手指了指她那胸前霜花,眉眼一眯,“你把这个给朕,朕就把卷宗给你如何?”
顺着他的手指低头去看,就发现他所指乃是她胸前霜花坠。
顾非清看了一眼一旁的江鸿雪,拒绝出声,“这个不行,换一个。”
这么宝贝,贴身之物无疑。外加这霜花坠与她额间霜花极为相配,当定情信物很是不错,齐裕很满意。
“就它了,你给了朕,朕现在就可以把卷宗给你。”
“这个真不行,这个是……”
这个是江鸿雪不远万里从外面带给她的礼物。然而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江鸿雪出声打断。
“非清,既然陛下这么想要,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他一脸温和的将顾非清看着,“我不介意。”
一个男人精心准备的礼物,被另外一个男人拿去当定情信物,你开心就好……
饶是顾非清镇定,也免不了嘴角抽动。
但碍于齐裕坚持,顾非清到最后还是将坠子丢给了他。
顾非清扯了江鸿雪就走,却是在拉开宫门的那一刹那,脚步顿在了原地。
只见月光里,苍梧宫外有不下百十号人整齐划一的立在台阶之下,身上金甲熠熠生辉。黄金面具内透出的眸子带着一股子杀伐之气,此时死死的将台阶之上的两个人看着,仿佛是在盯着猎物。
“金甲军。”
齐国皇帝手下有一支神秘的军队,出时,可以一挡百,必见血方收,杀伐之气慎重。这支令国内外闻风丧胆的精锐被外界戏称叫做‘金面具’,齐裕自己喜欢叫金甲军。
对于这极为不友好的开场方式,顾非清凝了一双眸子,转回头来看着他。
只见月色里,从苍梧宫内走出来的齐裕,慵懒散漫的靠在苍梧宫的殿门上,好整以暇的将顾非清看着,半晌,勾起了那殷红色的唇笑道:“皇后武功甚高,想留住你,怕是寻常军队也不大好使。你看朕这金甲军,可还满意?”
作者:顾非清:满意你大爷!
齐裕:……
第15章 本座得一知己
满意,满意你大爷的!
这可能是身为出身名门贵女的顾非清第一次骂了一句脏话。
骂完之后她妥协了。
与其与狗皇帝硬碰硬,还不如打个合作,各自相安的好。
这就有了帝后同时出现在尚书中丞府外的一幕。
门童的一声拔高了几个调子的惊呼,将府内府外的宾客们纷纷拉回到现实里,当即一脸惶恐的纷纷倒地跪拜。
“臣等参见陛下,参见皇后。”
齐裕将摩挲着手上白霜花的手拿开,冲着众人挥了挥手,“起来起来,朕今日跟着皇后而来,微服私访,低调,低调。”
顾非清:“……”
众人:“……”
行趴,您最大,您说了算。
齐国的这位皇帝总是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不敢置喙,纷纷从地上站起身,让出了一条路。
道路的尽头,早两个人一步而来的齐衡与齐飞两个人,站在门檐下。因为帝后的出现,再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人。
倒是与之错身而过的顾非清,偏过头去,看了齐衡一眼。
彼时,齐衡还不认识顾非清,第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位皇后实在长得令人惊艳,尤其是那一双与之对视的眸子,如秋水荡漾,碧波生姿。
“你刚刚看他做什么?”
“看谁?”
齐裕用扇子掩面抬手指了指身后走着的齐衡,一脸吃味。顾非清哦了一声,轻挑了一双眉宇,“你说他?本座只是觉得此人风神俊朗,倒是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视线被齐裕的身子挡住,某些人言辞不善的整了整身上衣服,一副浑不在意的问出声来,“那朕呢?”
顾非清将视线抽回来,落在了齐裕的身上时,到是多了一抹认真,“陛下谪仙之姿,最是俊美。”
很好,总算是从这个女人嘴里听到了一句,他极为满意的话。
齐裕紧走了两步,凑到顾非清跟前,“再说一遍?”
就在齐裕说话的当口,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此番举办寿宴的正厅前。今日天气极好,碧波如洗的天空,日头正足。阳光映照在院中,飞檐斗拱,垂柳扶苏,芙蓉花开的正艳。
此等艳景里,一女子正在众人簇拥中跳舞,顾非清顿住脚步,将视线朝着那处看去。耳畔丝竹声阵阵,琴声高低悠扬,时而温柔低语,时而激昂奋进,院中女子一身粉色绫罗舞裙,裙裾翩然若蝶,发上金色步摇摇晃生姿,越发的令人侧目神往。
“这音乐……”
顾非清就看见他用着手中扇子指了指那院中女子,声音显得有些沉。
“陛下不记得了?”顾非清将视线抽回重新落在院中女子的身上,“这《频步调》还是陛下的曲子。”
齐裕看了一旁顾非清一眼,眉峰一挑,“皇后到是记得请。”
记得请的那个人并不是她,顾非清没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院中女子是谁?”
“尚书中丞家大小姐,顾荷。”顾非清将视线在四周围着的宾客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了那个站在大厅高台上正指挥着婢女忙里忙完的女人身上,扬了扬下巴,“算起来,顾非鱼的娘死了以后,这位妾也成了这尚书中丞夫人,这顾荷也算是一位嫡出的小姐了。”
不咸不淡的嗓音里挂着一股子意兴阑珊,不知道是不是齐裕的错觉,总觉得顾非清并不像他实际见到的洒脱,至少在关于自己的事情上有股子刻意回避的逃避。
或许真的就像是张麟方说的那样,只有更多的去关注他的这位皇后,或许才能真正的了解她。
“陛下,皇后驾到!”
高呼之声让乐曲戛然而止,那赤着脚跳动的顾荷也停了下来,随着众人冲着帝后行了一个大礼。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
顾非清迈步而出,却是见面前多了一双手,日光里,如玉一般的修长白皙。
齐裕歪头示意,当着众人的面,顾非清倒也不好拒绝与他,众目睽睽之下,她将手放在了他的手掌里。
他的手很热,很温暖,可她的指尖却透着一股子寒凉。
顾非清缩了缩,却被齐裕的反手握住。
“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穿的太少了一些?”他说着拉着人一边朝着前方走去,一边将另外一只手搭了上来,用力捂了捂。
声音本是不大,但却在鸦雀无声的院子里显得异常的清晰。
齐裕却是旁若无人的将人拉着,从跪了一地的众人身前而过,朝着正厅内的高座之上走去。
“都起了吧。”
“陛下亲自前来,到是折煞老臣。”丞相中丞顾希今年五十岁,占居庙堂吏部尚书一职。今日喜庆,顾希特意挑了一个暗红是的绣纹宽袍,内着了一件玄色的长衫,腰附了一条三指宽的镶玉锦带。五十岁的脸,看上去依旧硬朗,玉冠束发,一双眸子看上去锐利有神。
齐裕将立在一旁的顾非清朝着怀中带了带,搂紧了她的腰肢,笑道:“朕今日陪皇后而来,再说,尚书大人算起来也算是朕的岳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