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养体?”花颜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寻声转向封玄奕,“‘红隐士’为药,其引,则必须是这‘供养体’腹中的胎盘血,所以,所有事情,包括对我,让我受孕,都是你早就安排好的?”
她多么期待他的否定,只可惜,他冷漠以对,默认了一切。
没错,强行占有她,的确是他复仇计划中的一步。
他本无需对她腹中孩儿做的如此残忍,只可惜,太医说,雪儿的病症必须以此做药引,所以,要怪就只能怪这个孩子的命不好,投错了胎。
“不要!若我腹中真有孩儿,我是不会准许你们拿去救那个贱人的,她要死要活与我何干,与我孩儿又何干!”
本以为此生都无法做母亲,但若上苍真的恩赐,她又如何忍心将还未成型的孩儿拿去做那个贱人的药引!
封玄奕蹙了蹙眉,“花颜,这孩子不能要,你为太后,而先帝已逝快整年,这孩子的出生,你要如何解释?与本王苟合的孽畜吗?更何况,你已身患剧毒,难保不会影响腹中胎儿,即便本王此刻饶了这孩子,也难保他能撑得到足月之时,还不如留他做点善事。”
花颜疯狂大笑,“那我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儿去做‘善事’?封玄奕你是眼瞎吗?你看不出这全是秦落雪的计谋吗?“
泪水将眼前的丝带染的透湿,花颜几乎被逼的发狂,“她根本没瞎,你却剜我眼,她根本无疾,你却想要我孩儿的命,他是我们的孩儿啊,你的第一个孩子,他还那么的小!”
“本王的孩儿,必是雪儿说出。念你孩儿即将救本王的王后,本王暂且不与你计较辱骂王后之罪,”说着,他大手一挥,“还等什么,取!”
说完,步出门外,朝着凤仪殿走去。
这是他亏欠雪儿的,若真能治好她,他不惜千夫所指。
“我苦命的孩儿,娘亲对不起你!”
血,染红了床单,染红了花颜的眼,也染红了白宁那双素白的手。
“王上,出事啦!”
凤仪殿中,守着秦落雪的封玄奕怒声训斥,“大呼小叫什么?没看到贵妃在养病休养吗?”
进来禀报的小太监瞬间胆颤,“回皇上,太后她驾崩了。”
封玄奕心顿时一窒,“怎么可能!”
小太监尖声哭诉道,“白神医说,太后子宫内体曾经受过创伤,强行取胎,太后身体承受不起,子宫破裂,大量出血,最后”
不等小太监说完,封玄奕立马奔出凤仪殿。
太后子宫内体曾经受过创伤
强行取胎大量出血
莫名的,封玄奕心里一阵抽痛。
从凤仪殿到冷宫路程有些远,封玄奕却发了疯似的奔跑,脑海里全是小太监的话。
花颜死了?呵,不可能。
没有本王的命令,你怎么能死!你怎么敢死!
本王不是许诺过,只要你听这最后一次话,救活雪儿,本王可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坐享太后荣宠吗?
还是你想要保住我们的第一个孩儿?好了好了,本王准许!
为何芳华殿如此遥远?
花颜,本王好像很久都没有听到你叫‘玄奕哥哥’了,你不要死,你要等着本王。
花颜,若你不姓花,该多好。
为何你信誓旦旦说要嫁于本王为妃,却转身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为何你不能坚持到本王回来,若你再坚持一点,本王
花颜,等着本王!
第12章 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
冷宫那破败不堪的门再次被封玄奕一脚踹开。
床榻被鲜血染红,灵儿抱着床上的花颜疯狂痛哭。
白宁坐在一旁的椅榻上,垂着沾满血迹的双手,鲜红的血液湿透了他的白衣。
封玄奕一把抓起白宁的衣领,“本王不是说过,务必要谨慎,不得马虎吗!她如今为何会这样!”
那鲜红的血色赤红了他的眼,花颜明明是花翎海的女儿,是他仇人的女儿,可为何他当他得知花颜死了时,心会那般绞着疼?
白宁看着他,不卑不亢,淡了句,“王上,太后所剩时间不多,您若有心,抓紧时间。”
封玄奕怒哼了一声,甩开他,奔向屏风后,一把推开灵儿,坐上床榻。
握起花颜的手,却是冰凉刺骨,“花颜,你醒醒,本王来了,你别再睡了。”
奈何床榻上的人儿始终只是静静的躺着,缠绕在眸子上的白色纱布满是泪痕与血渍。
毫无血色的面颊,因生产的剧痛皆是汗水。
带着厚茧的大手抚过她汗湿的发丝,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会说会笑,骄纵任性的小郡主,见他第一眼就霸道的称,要做他封玄奕的王妃。
那时他还未流配北疆,却依旧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和母妃一同居住在这芳华殿的冷宫之中。
吃的是残菜剩饭,冬日无炉火,就连宫人太监都能随意欺凌,更别说其他的王室子嗣。
大臣们不待见他,更别说要将府中女眷许配给他了,郡主小姐们都避他不及。
但他丝毫不介意,为了守护母妃,他自我强大,没有师傅,就自己偷学练功,没有宝剑,就以树枝为剑。
也就是在一次偷学武剑时,小小年纪的花颜,无意闯入。
年纪尚小的他,还无法控制手腕力度,一个惊慌,树枝刺向了她。
树枝滑破了她华丽的衣衫,擦伤了她白皙的手臂。
如今天一般殷红的血液染红了衣袖,可她似乎并不介意,都没唤一声疼。
那是他们的初见,她十岁,他十五。
三月的清风,吹得满院的桃花香。
她抬眼看上他,一眼琉璃晶透,她说,‘你应该就是四殿下,玄奕哥哥了。’
玄奕哥哥
从未有皇宫女眷如此亲切的叫过他。
那一年,他是最不受宠的冷宫皇子,而她,则是丞相的掌上明珠,花家大小姐,皇帝刚刚册封的‘颜郡主’。
却在临别时,她回眸,霸道却认真的说道,“玄奕哥哥,长大后,花颜想做你的奕王妃。”
她不知道,当年儿语的一句,他至今铭记于心。
“花颜,”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着她眼眸上的纱布,那双明锐透亮的眸子,他再也看不到了。
他喃喃自语,“你们花家欠本王的,还未还清,你快醒来,用你的余生,替你父亲还债,”他声线越说越弱,冷漠惯了的眸子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水雾。
他将她抱入怀中,动作轻柔的生怕将她再次弄伤,“怎么办,花颜,本王该怎么办,本王此番回来,就是要将你花氏一族碾碎,可为何,本王如今没有一丝开心,如今看到你成这样,本王的心竟然”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仿佛说出来了,就是对已故的母妃再一次的伤害。
他只是抱着她,喃喃自语,“花颜,你快醒来,没有本王的命令,你怎么可以死掉。”
不知何时,他怀里的人儿动了一下。
她艰难的仰起头,仿佛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用尽了她所有力气。
明明看不见,明明眼前一片漆黑,她却仿佛对上了他的眼。
她似乎,听到了封玄奕的声音,他在温柔的唤她的名。
她不敢相信的抬起手,声音微颤,“是在做梦吗?”
她似乎被封玄奕抱在怀里?
封玄奕一把抓起她柔软无骨的小手,紧贴在自己的面颊,“花颜,你醒了,你醒了,本王就知道,你不会死,你那么霸道,如今还没达成心愿,成为本王的王妃,你怎么舍得死。”
毫无血色的唇勾了勾,或许真的是梦境吧,不然,她的手背上,怎会有封玄奕的落泪?
“玄奕哥哥,我还能这么叫你吗?”
她没有忘记,他憎恶她唤他的名讳,但这里是梦境,她还能最后叫一声吗?
封玄奕猛地点头,“可以,花颜,从此以后不论你我是何等身份,你都可以这么叫本王。”
她笑了,笑的很开心,“这个梦,真美好,如果能永远生活在梦里,该多好。”
他泣不成声,她竟以为这是梦。
“玄奕哥哥。”
“本王在。”
或许是将死之人,看事情反而格外通透。
花颜摩挲着他的脸,“我一直都在等你,从十岁等到现在,每分每秒都在等待你,你可知道,看到你的笔迹——‘戊时,桃林’,我有多开心,我知道那是你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