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恨你的。但我还是选了帮你。
魏无音呆呆地从胸口扯出一枚玉佩:“这个本来有一对,我十岁那年素魄出生了,她是我最小的妹妹,明明是个小小孩,却长了一双媚眼,闪着天真的神色,漂亮的让人嫉妒。父王很高兴,命人制了这两枚玉佩,我与她各一枚,乌金、素魄,日月双生。我总爱逗她,因为大家都喜欢她,但她还是跟我很亲。星月,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她长大后肯定会是你这样,可她却已经死了。你说的没错,都是因为我,但我不甘心,我不能什么都不做。”魏无音恢复了一点神采,“欣婉我会送去的。”
我点点头,极力克制自己的表情:“我不在乎你对付燕平侯府,但不要再挑起战争,我会帮你。”
我起身,魏无音突然拉住我:“星月,你和玄清不可能的,早点放手,放他一条生路,也放过你自己。”
晚了。
再次见到欣婉竟然颇有感慨,她肚子很大了,见到我神色有些不安。
“小姐,我很久没见到陆大夫了,他怎么了?”
“他有别的事情,以后由我照看你。”
“可是,陆大夫说我有早产的征兆,我能再见见他么?”
“会有别的大夫来替你保胎的,放心吧。”
欣婉垂下眼帘:“陆大哥,是,出事了么?”
我看着她,淡淡道:“姑娘你很快就自由了,有些事,追问无益。”
三月初九,欣婉难产离世,生下一个男孩。
把孩子送到魏无音怀里时,她真心地笑了笑,顺手拔下珠钗逗他玩耍。
“欣婉姑娘没了,是她自己选的保小。”
“一开始你们就没打算让她活下来吧,她早产是你们早就算计好了的是不是?陆子游的安胎药是她的催命符吧。可怜临了还在念着陆大哥。”
魏无音神色微微动了动。
我将煎好的中药端给她,“这是按陆子游告诉我的方子煎的,说是能让你的肚子消下来,但会疼上一阵,太子估计已经得到消息在来的路上了,你也准备一下吧。”
魏无音接过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他会怎样?”
“按律,斩刑,会被关押到秋后。你要见见他么?”
“不必了,免叫人生疑。”
太子赶到的时候,魏无音已经是一脸苍白虚弱,刚刚生产完的样子了,倒也不是装的,恢复体型的药真真叫她疼了个半死。
“无音,还好么?”
“嗯,谢殿下关心,殿下可曾看过孩子了。”
“不急,我带了太医过来,让他们给你把个脉可好。”
魏无音点点头。
三位太医轮流号脉,然后退了出来,玄兆安抚了魏无音一会儿便叫我陪着,自己也退了出去。
“太子妃为什么会早产?”
三位太医互相看了看,还是由孙太医开了口:“回殿下,太子妃神思郁结、气血两亏,因此多年未孕,此次有孕实乃是太子与太子妃福泽深厚,但先天不足,后天终是难以满月,虽然微臣等一直在给太子妃开补血安胎的药物,可每次诊脉,脉象均不稳定,所以……”
玄兆脸色不善:“所以要你们有什么用?!”
跪倒一片。
“太子息怒,所幸母子平安……”
玄兆冷哼一声:“若有事你们还能活到现在?本宫看太子妃虚弱得很,你们好好想点有用的法子,不然你们自是知道的。”
玄兆进来的时候,奶娘已经把孩子抱到床前了,他略微逗了逗孩子便又回到床边,拉起魏无音的手,柔声道:“孩子很像你,将来必定聪慧。我这几个月替父皇巡视江州三省,没能陪在你身边,实在惭愧。”
我站在这里似乎有些扎眼,便告退出来。玄兆开天辟地头一回给了我一个十分温和的笑容:“这次多亏你了,改日定登门道谢。”
“哪里。”
府里寂寥,无处可去,便踱步到了桑小侠的住处,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了,救命之恩甚至没有当面道谢。屋子里静悄悄的。桑小侠是离开永安了么?我坐在廊下,百无聊奈地拔下发簪,转开、合上、转开、合上……
玄清此刻在干什么呢?书信倒比往年传地更频了,算下来几乎到了每日一封的地步,但多是三言两语,字斟句酌,引而不发,比以前更叫人摸不着头脑,看得我都累了。
不过应该也快了,没关系。
“你找我?”
我回过神来,桑小侠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侧了,看姿态,应该是有一会儿了。他眼神淡漠如常,但却仿佛有了光亮,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也不是。很久没见你了,我以为你离开永安了。”
“会告诉你的。”
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说离开永安之时会告诉我。
“那你最近去哪了?有遇到危险么?”
桑小侠足足看了我半刻,才扭过头去,自言自语道:“原来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
“没什么。”
“你们男人说话怎么都这么烦!”
桑小侠竟然淡淡笑了笑:“‘我们’?”
“你,你你,你你你,行了吧。”
我心虚地瞥了一眼桑小侠,他目光近乎呆滞地盯着院子的角落,并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
“桑小侠,救命之恩还没谢过呢。”
“有人谢过了。”
“嗯?”有人?玄清么?他们什么时候认识了?我总觉得桑小侠今天怪怪的,玄清跟他说什么了?他说我不知道什么呢?玄清竟然瞒着我。
“那就算了,我走了。”
“去哪?”
“随便逛逛。”
桑小侠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我实是摸不着头脑:“桑小侠,你今天怎么了?”
“受人之托,走吧。”
我看着桑小侠的背影陷入了迷惑之中,他以前是这样的吗?玄清你到底搞什么?怎么好好一个孩子就疯了呢!
第30章 暗流
燕平侯府。
元胤小心插上门,打开了刚刚抵达的信件,是一块绣帕,夹着一张字条“妾已准备妥当,郎可伺机而行。”
这条信息暗道一直沟通着南疆和永安,单向联系,平日里很少启用,可一旦有消息就是确切无疑。这条暗道存在很久了,八年前燕楚之战时就发挥过重要作用,差点生擒了武安侯。近来元觉好像用过一次,元旭还不知道它的存在。
元胤将绣帕收了起来,本打算烧掉字条,但想了想还是一并收起来了。他打开门,元旭在正厅与人商量新市集筹划的声音隐隐传来,时不时有欢呼和掌声,看来进行的不错。南疆的兵符现在正置于自己胸口,但很快就跟自己没关系了。元胤眼神阴郁地看了一眼祠堂的方向,父亲,南疆本来就是属于我的,我会重建大燕,不至于与你一般懦弱无能。七年了,在永安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所幸多年来与元觉通信颇有成效,他竟真冒冒然行动了,给了我回南疆的机会,也算死得其所。
“哎,大哥,你在这里,新市集的筹划大家商量了一下,我初步拟定出来了,你看看能不能用。”
元胤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我都听见了,看大家反映热烈,应该是不错了。”
元旭摇摇头:“哪里,大家只是不计较我年幼胡言罢了。”
“你是小侯爷,怎么能叫胡言呢。”
“还是要大哥拿主意的。”
“好,我看一看,你先忙别的去吧。”
“是。”
元旭转过回廊走远了,元胤翻开手里的册子草草扫了一眼,条理清楚,内容适用,没什么可挑剔的。元旭近来进步很快,对政务渐渐熟悉了,一些不小的事情也能处理的得心应手,虽然态度还很乖巧,可是再过些日子怕就要脱离他的控制了。
“伺机而行。”
不能再等了。
静安寺。
我和归一面对面坐着,双方神色疲惫。
“大师,你到底还落不落子了,就这一步你想了整整一柱香了。”
“我再想想。”
我实在有些烦了,支着头看着门外,桑小侠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也已经一个时辰了。
“你的那位朋友真的不进来坐坐?”
我看了归一一眼又看了桑小侠一眼,突然计上心头:“桑小侠,你过来,有事拜托你。”
桑小侠看了看我,我竭力满脸堆笑,不停地朝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