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袖挥过,隔音结界散去,旭凤一喜,刚要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洛霖严肃的询问声。
“玉儿,如今天界凶险冲你而来,你的婚事可否要再考虑一番?若你想改,爹爹自会帮你圆说天帝。”
宛如晴天霹雳,把旭凤定在门外。他手还虚贴着门扉,此时却颤颤发抖,不敢乱动。
门里没有回声,旭凤悬高的心像被海水泡发,又咸又涩,落不回原处。他禁不住连呼吸一起放缓,等着来自润玉的回答。
“爹爹。”
润玉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笑意,六神无主的旭凤听不出,坐在润玉对面的洛霖却看的分明。润玉正无奈地看着他,好像是在责怪他这出吓人的恶作剧。
“此事不怪旭凤,我亦无退婚之意。”
洛霖从鼻子里哼了声,似乎是还不满意。好不容易找回呼吸的旭凤一听,怕他再问润玉,吓的拍开门,一头扎进屋内。门板被他暴力一推,砸在墙上,又反弹回来,闹出好大一声响。
洛霖和润玉齐齐看过来,旭凤对上洛霖不满的视线,背上白毛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如此不守礼仪规矩,贸然闯入,洛霖肯定又给他记了一笔,但旭凤没法,他宁可再被水神多记两笔,也好过丢了润玉!
旭凤顶着两人视线,吱唔半天,只干巴巴喊了声水神上仙就说不出话了。洛霖看了他两眼,什么也没说,擦身而过出去了。
旭凤松下口气,便听润玉憋不住的闷笑,心下又急又委屈,冲过去拦腰扛起润玉,压到床上。
润玉被他吓了一跳,低呼声仰头看他,“你这是干什么?”
旭凤塌下身,两手环着润玉的腰,脸埋进他肩头,鼻尖蹭了蹭铺开的发丝,闷声开口。
“此事怪我。”
润玉不解其意,疑惑地嗯了声。
“水神说的对,此事该怪我,我不应该离开你去校场。”
润玉抽出右手,顺了顺旭凤长发,又安抚地拍拍他背脊。
“不怪你,我亦可以自保。何况你总不能一直跟着我,火神当是天界一堵高墙,一竖壁垒,切不可因己失职。”
旭凤含糊地唔了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润玉也不再言语,他知旭凤是被退婚吓到了,便任由他压着搂抱,权当安慰受伤的凤凰心。
只是旭凤迟迟不起来,他微微动了下,突觉不对,腿间不知何时顶了个硬物。
润玉脸色一变,立即拍在旭凤肩上,把他从自己身上掀开。旭凤假模假样地痛呼声,滚到床侧,巴巴望着润玉。
“你怎么……”青天白日恬不知耻卡在唇边,润玉又羞又气,实在没这么不要脸,说不出来,只能忿忿爬起身,理了理衣襟快步出去了。
旭凤看着润玉一节细腰彻底离开视线,低头看了眼下腹,哀哀叹口气,也爬起来回栖梧宫找池子去了。
太微回到寝宫,虽有润玉一条模糊提示,但于他而言还是难查得很。手中事物颇多,皆无从入手,运筹多年的天帝也不免烦闷。他搁下笔思索,不知怎么想起那个惊鸿一面的花界精灵。
太微心中一动。
既然事无可避,他不如先探一探锦觅之事。
花界他人去不得,神识想要潜入水镜见一见锦觅却不难。太微思量过后,早早歇下,只待锦觅安睡,他便可入梦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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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霖:嘿小子,拐我儿子?我吓不死你。
旭凤:......我不要退婚!我不要我不要!!!!
第16章
玄凤将抓在手里的天兵扔给鎏英,不顾对方震惊的目光,冷声道:“交给你,他是天帝密卫,定知道些什么。”
鎏英应了声,视线扫过玄凤沾着几滴血迹的衣摆,皱眉问:“前魔尊虽死,但仍有旧部在逃,凤兄你才从万魔池里出来,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看可否要闭关休养一阵,先固根基?”
玄凤垂眼望向跪在身前的天兵,听他不可置信地喊道火神殿下,神色犹如覆了层霜雪,周身魔气大涨,抬起的右手指尖上绕起层层黑纹冷焰。
黑焰烧至半空,却又被猛然扣紧的五指捏散,玄凤压下心中突兀扩大的杀意,将不由自主迸发的魔气一并收拢。他闭了闭眼,避开鎏英担忧的视线,转身快步离去。
“不必,我去趟天界,这里先交给你。”
承血洗髓于玄凤来说还远远不够,凤凰血脉再强横也不如已经修炼万年的魔尊,要在短时间内获得更强大的力量,玄凤只能孤注一掷,踏入万魔池,吸收当中魔气为己所用。
万魔池承载万魔之力,亦容万魔之怨,凤凰业火虽能炼化渡进他体内的怨气,但需要长时间的潜心闭关。玄凤等不及,他一出来就要杀魔尊收城池,这一口气还没喘下,离润玉与旭凤的大婚之日又近了一半。
根本没有多半分的时间让他闭关休养,如今只能凭借自身克制,以防怨气滋生心魔,控制他做出什么失智行为。
但绕是如此,玄凤性情也已不如从前,魔界众生都道新魔尊比前魔尊更可怕,十二城主除卞成王,在玄凤手下走过的,听到他这个新魔尊的名号,更是个个噤若寒蝉,不敢造次。
玄凤封住自身魔气,再度潜入紫方云宫,站到了荼姚面前。
他不再是如上次来那样黑袍裹身,整个人沉浸在郁郁中微小可怜。这次他玄衣金纹,张扬的凤鸟暗纹绣在袖口,纹在衣襟,马尾高束。光是站着,便如一柄沉厚锐利的剑,锋芒毕露。
“……凤儿?”
荼姚似是难以置信,玄凤挥手布下一层结界,下一刻,磅礴的魔气如巨浪滔天袭来,将荼姚裹入其中。
“你!”
荼姚不至于被伤,只是仙体徒然受魔气所侵,她脸色白了白,捂着胸口倒退了步。
“你入魔?你堂堂天家血脉,凤凰之体,居然去入魔!”
荼姚歇斯底里地朝玄凤吼道,尖锐的尾音盘旋在宫梁上久久未散,她反手一蓬业火烧尽屋内魔气,冲到玄凤面前扬手就要打他。
一缕黑焰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袖口,不等眨眼功夫窜高一尺。荼姚一惊,掐诀灭去,金织的袖子已经被烧毁大半,边缘只余一线焦黑,片粒粉尘碎屑都没留下。
玄凤漠然看着,指尖也不曾动一下,却令荼姚遍体生寒,不敢再动手。
“母神,我已继任魔尊之位,执掌魔界。”玄凤偏了偏头,不变的冰冷神色微微一动,显得气势平和了些,“身负万魔之力,殒魔杵亦为我所用,你可知我今日再来,是为了什么?”
荼姚缓缓摇了摇头,她从听到魔尊时就开始浑身发冷,之后玄凤每说一字,她的心就更凉一分,直到最后,她已是全身僵硬,说不出话。
“为了润玉。”
耀眼红光扑面袭来,飞射至玄凤胸前,像是被什么透明障壁挡住定格在了原地。四射红芒逐渐消弱,露出琉璃净火一瓣妖异紫焰。
魔气上涌,琉璃净火转眼被黑焰舔舐殆尽。玄凤上前一步走近荼姚,从她还张着的五指看到焚烧残破的袖口。如今他与荼姚,实力不相伯仲,他已有资格与荼姚谈条件、谈润玉。
“母神,我只为润玉。”
琉璃净火被轻而易举化解,荼姚又怎会看不出玄凤今非昔比,她心中惊惧,却在反复听到润玉的名字后,另有一簇心火熊熊烧起。
润玉润玉!玄凤和旭凤,都被一个小小夜神勾的五迷三道,荼姚恨不得现在就把润玉挫骨扬灰,让二子都死了这条心!
她忍下脱口而出对润玉的鄙夷,咬牙切齿地问玄凤,“你上次在我面前所言,难道都忘了?”
玄凤一时无语,上一次他其实并未谎骗荼姚,只是事情超出预料,他与润玉有了肌肤之亲,那番光景,他既见过,便再不能放了。
玄凤突然道:“旭凤府中的凤凰花开了吧。”
不提还好,一提荼姚脸又黑了。
“凤凰花何故会开,应该没人比母神更清楚。所以我不能再舍弃润玉了。”
“你还有脸说!你这样做,可对得起旭凤!可对得起你们的兄弟之情!”
“我与他何来兄弟之情!”
汹涌的魔气隐隐又有溢出的趋势,玄凤眼中杀机尽现,乌黑的瞳仁泛起不正常的血红。
“同出一胎可享同福?旭凤恐怕从不知道有我这个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