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谢达枫伸手接住几滴雨,无奈地笑:“看来我的人设暂时还崩不了, 演唱会还要继续, 今天也要辛苦大家了。”
他向四周深深鞠躬, 每次都这样, 他也很无奈。
将近三小时的演唱会一开始就下起了雨,雨势不大也让人难受, 观众们能撑下来真的得靠热情。舞台被雨打湿后会滑脚,给伴舞增加了难度和危险性。
谢达枫无法不感激,无法不动容,无法不愧疚。
谢达枫直起身,又引起一阵尖叫。
“秋雨生凉, 那就让我们的热情燃烧起来!”
谢达枫话应刚落,激烈的前奏又将现场带向新的高潮。哪来的冷, 每个人都热得浑身发汗!
云裴玄也被现场气氛感染,拘谨的身躯逐渐放开,跟着音乐节奏摇摆欢呼。
现场气氛如同一锅坐在火上的水,在谢达枫的高音吟唱中达到沸腾, 所有人都失声尖叫, 云裴玄也放弃克制放开了声音。
“啊——啊?”
“怎么回事?”
“停电了吗?”
“???”
“怎么灯牌和荧光棒都不亮了?”
“这是演出事故了!”
“主办方怎么回事?”
“我们该不会遇到恐怖袭击了吧?”
“妈妈我要回家,我不该瞒着你跑出来的呜呜呜……”
……
硬生生把尖叫声憋回去的云裴玄小心翼翼地看向赵毅,压低声音问道:“我是不是闯祸了?”
周围漆黑一片,他看不到赵毅的脸色到底有多黑。
台上的谢达枫脸色也很臭, 现场全部断电, 话筒音响都成了摆设,他喊破嗓子也只有附近百十个人能听到, 只能眼睁睁看着成千上万的粉丝陷入恐慌和混乱。
现场保安竭力维持着现场秩序,前排的粉丝也向后传达谢达枫的安慰,但雨势越来越大,现场仍旧一片混乱。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赵毅眉头不展。
辛烛蠢蠢欲动:“大家都是来听谢达枫唱歌的,只要能让他继续表演就好了吧?”
众人不解地看向他,辛烛却卖起了关子:“反正大家也看不见,你们给大家挡个雨呗。”说完,他便起身跃上舞台。
习惯了黑暗,被保安围在中间的谢达枫隐约看到有人跑向自己,还以为是工作人员,主动拨开保安走了过去,顺手接过辛烛递过去的东西。
“拿着它,继续唱。”
歌手的本能让谢达枫被辛烛清越的声音所吸引,却想不出是哪个工作人员。趁他怔愣之际,辛烛拍了拍手。
众目睽睽之下,黑暗的舞台上,唯有举着扩音器的谢达枫莹莹生光。
“喂喂——”
辛烛回到座位还没坐稳,被谢达枫的试音吓得一激灵:“我的女娲圣人啊,我忘记把声音调低了!”
以往他都是在山里用的,在山顶叫一声,山脚下都听得分明。这“小小”的体育馆,着实扛不住……
这一嗓子倒是让慌乱的观众重新聚焦到了舞台上,嘈杂之声渐褪。雨滴被赵毅张开的结界挡住,观众逐渐恢复理智。
骆子洲侧首伏于辛烛耳边:“你做了什么?”
“那个扩音器里藏着千里飘音符,我又往他身上撒了月灵花配出的荧光粉。”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有扩音器?”骆子洲的表情一言难尽。
辛烛眨了眨眼:“不是你教我的吗?要学会伪装,不能被普通人类发现我是妖。之前你还让我用包掩饰芥子空间来着。”
惊魂甫定的云裴玄探出头:“你还挺会举一反三。”
辛烛骄傲地挺直背脊:“那是,我是顶好的学生。”
谢达枫几乎把扩音器音量键拨到最低才觉得声音合适,他有近十年舞台经验,拿扩音器表演还是头一次,竟然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没有伴奏,没有灯光,只有观众的热情渲染这场特别的演唱会。
【这是我听过最别开生面的演唱会!】
【看演唱会比鬼屋都刺激】
【谢达枫真的是神吧?你看他在发光!】
【@主办方,不要以为演出事故就这么过去了哦,不给个解释我们骂到你倒闭!】
【哥哥举着喇叭唱歌都好帅呜呜呜】
【内什么不是洗地,如果是主办方的问题,为什么大家的灯牌和荧光棒也灭了?】
【卧槽,细思极恐了】
【此处应@辛烛】
【我是VIP区的,如果我没有看错……辛烛就在现场】
【emmm我的脑子自己开始编故事了……】
……
观众要向主办方追责,主办方自己也一头雾水。
演唱会开始前他们检查过数次,电路不可能有问题。现场停电后电工立即进行检修,发现现场线路多处熔断,像是电流过载所致。
但若是过载造成的断电,熔断的应该是保险丝,而不是到处都被熔断。正因为线路内部熔断过多,演唱会结束后完全重建了电路才恢复,实在奇怪。
主办方老板因为这事儿还去庙里拜了拜,请了尊佛像回来才安心。
经此一事可以看出,云裴玄并不能完全控制他体内的电之力。
他蔫儿巴巴地在被雷电劈过的银杏树下洗柿子,躲躲闪闪不敢对上赵毅的目光,偏偏对方还盯着他瞧,还是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于青在电话里说他师叔照空大师最近云游到了魔都,暂在贯清寺挂单,请他们过去一见。
倒不是照空倚老卖老,他到底是个和尚,到道观串门不合适。
演唱会出了那么大岔子,谢达枫越想越邪门,瞒着经纪人乔装去贯清寺拜佛求签。解签的师傅太忙,谢达枫又怕被人认出来,随手抓了个看上去有本事的和尚请他帮忙解签。
这个被谢达枫夸“有菩萨相”的和尚就是照空。
照空思量这也是缘分,就没有推辞。
这签解出来奇怪得很,谢达枫怎么看都只是普通人类,签文却说他遇水化龙,有呼风唤雨的本事,还短命。
听前面的谢达枫还沾沾自喜,到后面就完全高兴不起来了。
照空想着特调处刚好有条龙,面前这条是真龙还是假龙找他来瞧瞧再合适不过,遂通知自家师侄。赵毅刚好也在魔都,真是天意。
赵毅不通解签算卦之术,少不得把辛烛带上,骆子洲留在明心观盯着云裴玄。
看到贯清寺威严的大门,辛烛乍然想起自己也算个道士,停住脚步:“我进去合适吗?”
没等赵毅回答,守在门前的小沙弥一溜烟儿小跑过来:“二位施主是照空大师的贵客吧,请跟我来。”
得,不用纠结了,到这儿除了和尚都是施主。
谢达枫心神不宁地和照空大师在禅房喝茶,见到赵毅和辛烛过来恍惚了一瞬。
他觉得这两个人有点眼熟。
辛烛开口和照空大师说话,谢达枫的耳朵敏感地动了一下——这不是那天给他递扩音器的人的声音吗?
难怪他后来怎么都找不到,原来他根本不是工作人员,现在看来他还不是普通人。
这件事可真是越来越玄了。
谢达枫无疑是人,不过呼风唤雨也是真的,赵毅也曾亲眼见识过。
“谢先生出道时间不短,近两年才有‘雨神’之名,期间是不是有什么奇遇?”赵毅心思转动,有所怀疑。
谢达枫被他看得浑身一激灵,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面前这个男人有莫名的敬畏感。四目相对时他的腿都是软的,甚至想俯首称臣。
要知道他从来都是骄傲的,早些年不肯应酬陪丨酒得罪知名音乐制作人,宁可被雪藏也不低头赔礼。他从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低一等,面对照空大师他不卑不亢,看到辛烛他兴味盎然,只对这个叫赵毅的冷面青年例外。
谢达枫晃神许久,赵毅不耐烦地蹙起眉头,又把卑微‘雨神’惊出一身冷汗。
“奇遇是吧,我想想……”其实谢达枫心里早有怀疑,此时只是组织语言,“我在深海见过龙。”
四年前的夏天,谢达枫还处于被雪藏的状态,接不到工作就去考了潜水教练证贴补家用,没有学员就跟船出去海钓。
海上的天气瞬息万变,他们遇上了暴风雨。
一片慌乱中,谢达枫坠海。
“我掉下去的时候以为自己要死了,却没有被海水淹没口鼻的窒息感。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片蔚蓝中持续下落,没有失重感,却像有什么托着我往下落。直到触底倒在淤泥和岩石中,我才确定自己在海里,还是我从未到过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