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宋于是笑得很羞涩很腼腆。
二人热络地寒暄,都忘记了周围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人忽然对女神宋大声而急切地说:“姑娘,你是来接阅阅的吧?哎呦,这么大晚上的你还专门过来一趟,你们同学还真是互相照顾啊!那个姑娘,爷爷我脚腕疼得厉害,你帮我拿一下这口宝贝锅啊!”
然后,她的手里就被塞了一口目测已经在锅台上征战多年的铁锅。
她有些懵,但是她把手里的锅把攥得很紧。因为她相信自己的耳朵,相信自己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个爷爷说的是,宝!贝!锅!
周阅阅有些尴尬,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抱歉。他蹲下来,抬头看着那个说自己脚腕很疼的老爷爷,耐心温柔地问他:“爷爷,是哪个脚腕疼?很疼很疼吗?走不了路了吗?”
周爷爷被孙子这么一问,问得有点尴尬。他指着右脚脚腕,支支吾吾地说:“路还可以走吧,其实也不是很疼……”
“是肿了。”周阅阅一边帮周爷爷捏了捏脚腕,一边抬头露出了一个很暖心的微笑。“就是因为您总是坐着不愿意活动所以才肿的。多走一走就能消肿了。”
周爷爷不大愉快地点点头。
周阅阅把肩上背包放在地上,蹲下来让周爷爷趴到自己的背上。周爷爷推辞了一会说自己要走路,最后还是乖乖趴上去。
周阅阅起身,试着把背包拿在手上,发现这样要走出火车站很艰难。可是让好不容易变成女神的宋文文拿着口黑乎乎的铁锅已经很违和很不好意思了,他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人家帮忙背包。
而一直安静的女神宋仿佛已经洞察一切,自告奋勇背上包,走到了前面去。
穿着白色碎花长连衣裙,踩着六厘米高的凉鞋,背着中号登山背包,拎着年代感十足的铁锅的女神宋一边努力寻找着出口,一边努力避免着锅底蹭到自己的裙摆,一边郁闷地想周阅阅他爷爷出个门为啥还带一口锅呢?到底是为啥要带一口锅呢?
直到要走出站口,她也没有想通到底是为何。一个小孩子疯也似的从她背后窜过,撞了一下她手中的宝贝锅。于是宝贝锅就大方地给了她的白色碎花长连衣裙一个亲密的拥抱。
“啊,你妹的!”女神宋没忍住,低声爆了粗口。她安慰自己,任何一个女神在这种时候都会爆粗口的,何况她只是一个新晋的女神呢。可看到自己才换的白裙子染了这么一块乌黑的颜色,她的眉头还是皱了皱。
周阅阅跟了上来,看到她的裙子给了个抱歉的眼神。他靠近宋文文,说:“我大伯刚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们已经到火车站这边了。”
宋文文疑惑,问他:“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么?”
周阅阅说:“我明天自己过去,今天先把爷爷送回大伯家。倒是麻烦了你,专门来接一趟。”
“说的什么话,不接你也要接赵明宇和宋岩那两个路痴的。”
周阅阅低头,笑得腼腆。他看着裙子也脏了,发型也乱了,形象也颠覆了的女神宋心里觉得很抱歉。
他们终于跟着人群挤出了站,他在宋文文脸上看到了如释负重的表情,自己心里也轻松了许多。他放下爷爷,往重庆小面的门口张望,大伯电话里说,他们在重庆小面面馆门口等着。
要找的大伯没有看到,他倒是先看到了那么几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站成一排在重庆小面的门口台阶上。勾肩搭背的宋岩和赵明宇,头发金棕色微卷得很好看的小智,还有高瘦文艺自带忧郁气息的白静沉,以及那人旁边挽着他胳膊的乐得宛如娇花一朵的许君悦。
他们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各自用各自的眼光看着台阶下面的三个人。看着穿着脏了的白色碎花长连衣裙,踩着六厘米高的凉鞋,背着中号登山背包,拎着年代感十足的铁锅,违和至极,狼狈至极的宋文文。就那么,□□裸地,看着。
周阅阅果然如他所说没有和他们一起回酒店去,宋文文最后也没有走进那家面馆吃一碗面。因为要接人,罗智下午就没有开早上接宋文文时候的那辆跑车,而是开了一辆白色自动挡越野车,整个人在高架上被堵得脑袋都快冒了烟。
副驾驶上坐的正是宋文文。尽管宋文文此刻并不想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但是比较下来,她更不愿意和白静沉许君悦那一对坐在一起。此刻的宋文文几乎是在用生命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怒火,对罗智屡次戳她痛处的怒火。她甚至觉得,罗智连选择走这条堵得要死的路都是故意在和她作对。他高三的时候就搬来X城住,难道还不知道哪一条路在上下班高峰会堵吗?她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从七年前白静沉和许君悦的事情开始,这个人就一定要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过了这么多年,当她对他们还不能完全释怀,但对他早已释怀的时候,他又一次给了自己一巴掌,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宋文文不愿再多想,她的脑仁现在实在是疼的厉害。
中午和罗智约好一起哈皮的同学打电话过来让他们过去,罗智刚好把车开下了高架最拥挤的路段。他笑着答应,和车里人解释过后,就要开车过去。
宋文文说自己裙子脏了人也累了,要罗智停车,自己打车回去。
罗智说这条路上不让停车。
宋文文看着他的眼神很累很无奈。只是碍于不想让姓许的女人看笑话,才一直好涵养地忍着没和罗智吵起来。许君悦在后座一直腻着白静沉,宋文文一直没有看车里的内后视镜。
一个路口过去,宋文文再次要求罗智停车。罗智板着脸,认真说要把她先送回酒店再过去。
宋文文瞥过头看向窗外,翻了个很累很疲倦的白眼。
“一起去呗,宋文文。大家这么熟了,又这么久没见面。你也不是故意把裙子弄脏了,谁怪你呀!”后座忽然传来娇滴滴的女声,夹杂着甜兮兮的笑。
“许小姐,不要勉强自己。”宋文文眼皮也没抬起来。
许君悦提高一个声调,不解道:“没有啊!我没有觉得在勉强自己呀!”
车里回荡着许君悦洋气的尾音和白静沉尴尬的咳嗽声。
“是么?”宋文文一双大眼睛瞪着内后视镜里的一脸无辜的许君悦,一字一句道:“可我不想勉强自己和你相处。”
“很累。”她补充。
车停在了酒店门口,宋文文下车,车开走。
她回到房间,迅速给自己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运动短套装。自己房间里的吹风机似乎总是短路,吹一会就会停下来。宋文文甚是烦躁,干脆也不吹了,用梳子梳齐头发,给自己带上了小小狐狸耳朵的发箍。
她拿上钱包,穿了鞋子去楼下买啤酒。
楼下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亮着灯,她进里面挑了5听250ml的啤酒,付账的时候又折回去拿了几瓶五颜六色的预调鸡尾酒。
楼道的光线在红色地毯的反射下泛着一种旧旧的橘黄色。宋文文出了电梯,往楼道的尽头走着。她的房间在最边上,她隐约看见,自己房间门口有一个人蹲坐着。
宋文文从塑料袋里挑了一瓶蓝色的预调鸡尾酒握在手里,自己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边往房间挪动。快要走到的时候,那个人发现了她,站了起来。她举起酒瓶,看清那个人是罗智。
酒瓶举在罗智的头顶,宋文文恶狠狠地看着他,僵持。
30秒后,她放下手,把酒放回塑料袋里,赶罗智走。
“你不是应该饭店里在哈皮吗,蹲在我门口干什么?走走走,别碍事。”
罗智并不尴尬,反而很厚脸皮地用手挡住刷门卡的感应处。
“干什么?你以为老娘真的很好欺负是吧?”宋文文把门卡甩到地上,冲他吼,眼圈已经泛红。
罗智偷偷咬着嘴唇,纠结地看着她。
“走啊!”
“我一定会走的,你不用担心这个。”他看着她,眼神温柔而欲言又止。
罗智:“我就是想告诉你,你隔壁这间617房住的是白静沉。你要不要搬到五楼去,那里还剩下一间房。”
宋文文瞪着他,满眼噙泪却就是忍住不落。她吼,大声地吼:“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把这间房留给他们?!”
罗智说:“不是。是他抽房卡的时候,自己抽到的。许君悦说7是她的幸运数字,不愿意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