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178)

陵王听了这话,一愣,立刻从一旁禁卫手里拿过火把,快步走到宁桓跟前,仔细一看,怔道,“是你,你居然还活着?”

宁桓,当年宫中一品带刀侍卫,故太子程旸身边最信任的武卫。

当年皇后病逝,忠勇侯战死塞北,故太子程旸曾命人远赴塞北追查忠勇侯的死因,以及找寻五殿下程旭的下落,他派出去的这个人,就是宁桓。

后来直至故太子亡故当日,他急着要去向昭元帝奏禀的要事,其实并非郓王私挪忠勇侯兵粮,而是陵王通敌叛国的真相!

而故太子之所以知道这些,就是宁桓远赴塞北查得的。

宁桓在郓王来送毒汤前,把陵王是如何利用职务之便默下塞北布防图,如何把张布防图交给了达满二皇子萨木尔告诉给了故太子。

可惜故太子将要把此事奏禀给昭元帝时,无奈却遭郓王这个蠢货拦阻。

故太子本已不愿计较郓王挪用兵粮的事,无奈发现郓王竟给自己下毒,他盛怒之下气急攻心,没来得及向昭元帝奏禀陵王的大罪就病逝了。

故太子弥留之际,曾附耳与宁桓交代了几句遗言:“老四愚蠢,老三心狠手辣,我若病逝,你即便向父皇禀明真相,没有证人证据,也恐难定老三的罪,说不定你还会因此遭来杀身之祸。你快走,先保住自己,然后去塞北,把一切因果缘由查清查明,找到旭儿。云舒广于旭儿有恩,想必他会愿意为忠勇侯府平冤。你且记得,云氏一门镇守塞北数十年,将士们浴血边关,保家卫国,赤胆忠肠日月可昭,我们……万不可让他们寒了心。”

宁桓冷声道:“太子殿下仁德磊落,我曾受恩于他,誓死承他遗志,你这种卑劣之人还活在这世上,我怎么敢死?!”

陵王眉心微微一蹙。

宁桓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这个人绝不能留。

陵王问身边的曹源:“刑部那里是不是已查到兵部布防图盗匪的线索了?”

“禀殿下,似乎是的,眼下查这案子的是去年刚中榜眼的田泽田大人,他行事十分谨慎,这案子到底查到哪一步,连刑部的尚书大人都不大清楚。”

行了,有线索就行了。

反正布防图就是宁桓与云洛偷的。

私闯宫禁乃是重罪,有这个罪名在,这个宁桓杀便杀了。

云洛虽被缚住,好在先前吸入的毒不算多,周身已恢复些许气力了。

他见陵王目中杀意已现,知他必不可能放过宁桓。

在陵王下杀令之时,他蓦地挣脱开身遭禁卫,夺下其中一人的长刀,几个纵身跃到宁桓跟前,替他挡去刺来的长矛。

云洛既要护着宁桓,自己便有些自顾不暇,加之体中毒素未清,七八招间就吃力起来,曹源趁机举剑刺向他背后空门。

“云洛——”

千钧一发之刻,云洛听到阿久唤他。

可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个温热的身体就扑向他的身后,与之同时,他听到“噗”一声利剑刺进身躯的声音。

云洛愣住了。

他怔怔地转过身,接住倒向自己的阿久。

鲜血一下就染遍了他的前襟,她的身躯绵软无力。

可是周围的兵戈并不会因为他的一瞬失神而歇止,曹源与一众禁卫找准这个当口,纷纷举刀劈向云洛与宁桓,以至于方芙兰甚至来不及喊一声“等等”。

就在这时,呼啸的夜风里忽闻破空之音。

数发箭矢齐发,擦破夜色,扎入袭向云洛的禁卫身体中。

陵王眉心一蹙,回头望去。

浓夜里,一匹骏马朝这里疾奔而来,马上的女子身着朱衣,张弓搭箭,一下放弦,曹源还没反应过来,那柄箭矢便扎入他的左肩。

作者有话要说:一,之哥是亲哥

二,方芙兰与陵王先到是因为他们是紧跟着阿久出来的,并不是云浠动作慢。

三,稳住不慌明天见!

第一二九章

云浠横刀立马, 荡开周围的人,然后翻身下马, 挡在阿久三人身前:“陵王殿下这是何意, 为何竟要动我忠勇侯府的人?!”

她来势汹汹,四下巡查司的禁卫都被她逼得连退数步。

曹源冷眼看着她:“明威将军与其问殿下, 不如先问问你身后几人究竟做过什么好事。”

云浠道:“我忠勇侯府行事顶天立地,他们若——”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

然而只这一眼, 她就愣住了。

夜风吹落云洛罩在头顶的兜帽,露出一张英挺的面容。

“……哥?”云浠怔道。

她看着云洛,只见他半跪在地,单手揽着阿久,另一只臂膀……似乎已被截了。

这些年, 她不是没有抱过哥哥若还活着的希望。当年她去塞北为他收尸, 见他尸身焦黑, 回到金陵后,还曾给退守吉山阜的忠勇旧部去信,问他们可曾验过云洛的尸身, 可吉山阜的人回信说,尸身是他们亲自验的, 确是云洛无疑。

后来云浠想, 是啊,哥哥待她那么好,若他还活着, 怎么会不来见她呢?

是以直到阿久从塞北回来,云浠明知她的两个朋友有异样,也不曾猜到其中一人竟会是云洛。

云浠心中是震诧的。

震诧之后,又觉得欣慰难过。

欣慰的是她还有这么好一个至亲活在这世上。

难过的是她竟不知哥哥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他右臂没了,当年在沙场上一定九死一生,经年累月不敢抛头露面,想必一定活得忍辱负重吧。

然而,任凭心中波澜千丈,眼下处境危急,不是叙旧的时候。

云洛提醒云浠:“先救阿久。”

云浠一点头,唤道:“崔裕。”

广西房之下的两百余兵马全到了,崔裕排众而出,对云浠拱手道:“将军,属下已派人去套马车了。”

云浠道:“好,我们走。”

她刚迈一步,曹源便伸手在她跟前一拦:“明威将军可知道,你的兄长、你的护卫秦久,还有这位宁侍卫,正是上个月初入宫行窃的盗匪?”

“缉捕盗匪是我广西房的事,他们三人是否是盗匪,也当由我广西房或刑部来定夺,与你巡查司何干?”云浠冷声道。

“明威将军既然奉命捕盗,就该知道刑部已有线索指向您身边三人。虽然捕盗一事与我巡查司无关,但巡查司负责巡视金陵,这三人此前行踪可疑,我的手下不过想上前询问一二,便遭他们反抗,还打伤其中数人,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还是说明威将军执意带他们走,不过是想借着捕盗的名头,行包庇之实?也是,毕竟宣威将军与明威将军是亲兄妹。”

宁桓与云洛知道得实在太多了,到了这个田地,若放他们走,恐怕会有□□烦。

曹源话音一落,顺势一抬手,巡查司一众禁卫顿时排开列阵,拦阻在广西房的兵马跟前。

云浠知道,田泽虽然行事谨慎,可兵部布防图失窃一案是陵王盯着的,刑部那里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陵王必有耳闻。

眼下云洛已经坐实是偷取布防图的盗匪,她若轻举妄动,非但会让云洛罪加一等,自己也会受牵连。

可是,阿久身负重伤,再不救治只怕会有性命之尤,饶是动手是下下策,她也只能拼了!

云浠一念及此,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瞬间拔刀,一刀挑飞曹源拦在跟前的长矛:“广西房,听我之令——”

曹源也道:“巡查司——”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忽有一名武卫疾步越过众人赶来,俯首在陵王耳侧低语几句。

陵王眉心瞬间一拧,越过层层禁卫,朝远端看去。

此时已是寅时了,浓烈的夜色中,只见长长数列皇城司禁军朝这里行来,为首一人锦衣玉簪。

中夜本是无光的,可他身上仿佛笼聚了一天一地的月色,每走一步,似乎都能搅动四野流动的风声。

程昶到了近前,目光落在阿久身上,吩咐跟在身旁的太医:“去看看。”

太医领命,连忙提着医箱为阿久诊治去了。

此前阿久虽然甩开了程昶安排来跟着她的人,但除了阿久外,程昶也派人跟紧了方芙兰。

所以方芙兰追着阿久一离开侯府,他就接到消息了。

程昶早猜到兵部布防图丢失与阿久有关,而陵王之所以盯得这么牢,恐怕这里头大有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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