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江季白和温白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大雁关的守军从城墙上向百姓射箭,百姓哭喊着朝霆灵城的方向跑过来,等百姓跑远,大雁关守军又鱼贯而出,追着百姓射箭。
江季白和温白一同披甲上阵,带领了五万士兵去救助百姓。
马蹄声中夹杂着惨叫声和呼救声,甚至还有婴儿的啼哭声,有些人被推搡在地,还未被射中,就已经被踩死,在死亡面前,每个人都是洪水猛兽,每个人都想着的是往前不住地奔跑,而忽视了身边的求救声,血迹蜿蜒,触目惊心。
江季白感受到了一种比战场还要惨烈的揪心,他一边吩咐下属去安顿好跑过来的百姓,一边对温白道:“我带兵去包围他们,你安顿好到达的百姓。”
温白突然拉住了江季白,眉目间尽是担忧,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温白也知道,自己若是跟江季白去了,万一身体出了什么状况,是会连累江季白的,但又不想让江季白独自去。
江季白将手覆在温白的手背上,从容地笑道:“等我回来。”
温白只能迟疑着送来了,嘱咐道:“当心些,别恋战。”
“嗯。”江季白带着大部分的士兵前方去了,温白负责将百姓安顿好,大约过去了一刻,温白瞥见了霆灵城里鱼贯而出的观影军,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看来大哥已经被救出来了。
观影军随着江季白去的方向离开,温白也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百姓进城。
御贤军和观影军同郢国军队在大雁关前方的荒野上展开激战,最终郢国军队不敌,退回大雁城内。
江季白回来的路上,看到被乱箭射死的人,还有被踩踏致死的妇孺,有的甚至被踩得肢体分离,虽然在战场上也会有这样的惨状,可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如何与披甲戴胄的将士相比?郢国的所作所为,真的是让人寒心。
江季白脑海里不断出现着刚刚的惨状,终于,到达城门时,眼前忽地一黑,江季白从马上摔了下来,士兵们连忙围了过来:“世子!”
“世子没事吧?”
江季白心道是眼疾又犯了,安抚四下道:“没事,我没事,你们快去歇着吧。”
江季白并没有说自己看不见了,只是说自己太累了,让侍从把自己扶到一旁,稍作休息。
江季白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打开盖子慢慢地倒出来一粒药丸,丢到嘴里迅速咽了下去,将头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半晌,江季白听到了温白焦急的声音:“季白!季白!”
江季白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温白着急的脸,能看见了。手上传来温白掌心的温度,江季白暗暗松了一口气,反手握住了温白的手,幸好服药及时。
温白摸了摸江季白的额头:“你怎么回事?我听人说你从马上摔下来了。”
江季白道:“哦,没事,太累了。”
“你又大晚上不睡觉是不是!”温白训斥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江家人都死得早!都是累死的你知不知道?看看你爷爷,再看看你太爷爷!你也想英年早逝吗?要是你刚刚在战场上摔下来了怎么办!”
江季白下意识地回怼道:“行了,别叨叨了你!”
“还嫌我叨叨!”温白不痛快地掐了下江季白的腰。
“哎呦!”江季白闪了一下,报复地去咯吱温白:“你欠收拾吗?”
温白笑着去躲,两个人闹作一团,温白最后靠在了江季白的身上,两个人都比较疲惫,沉默了好一会儿,江季白突然开口,低声道:“温白,我心里难受。”
温白握了握他的手,道:“我知道,季白,看着百姓惨死而无能为力是挺难受的,不过我们总会还天下太平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就一生。”
江季白无奈地笑了,长叹道:“一生啊。”
温白弯了弯眉眼,眼睛里满是笑意地注视着江季白:“多久我都会陪着你,一年,两年,二十年,一辈子。”
江季白瞬时动容,不由得握紧了温白的手,温白回握,报之一笑。
“你歇好了吗?”温白轻声问道:“去看看我哥和王爷吧。”
江季白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往温玄那里走去。
温玄整个人阴沉沉地坐在床头,常修儒刚给他包扎好。
常修儒原本和鹊老在城外寻找药材,听说城内生变,就连忙赶了回来,刚好温玄被人抬了回来,鹊老连忙给温玄施诊,温玄挣扎着把观影军给放了出去。
“哥!”温白连忙跑了过去,他没有想过温玄会伤得这么严重,温白担忧道:“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你怎么样?”温玄抬头问道。
温白道:“我没事。”
“那就好。”
江季白觉得不妙,忐忑地问道:“温大人,我小皇叔呢?”
“他为了护住我,被抓走了…”温玄情绪低落道。
四周陷入了沉默,江季白傻眼儿了,江越原本就是偷跑出来的,这下被抓了回去,肯定是凶多吉少,可他又不能责备温玄。
温玄垂着眼睑道:“这次是我自以为是了,若是我事先安排好观影,也许就不会…到如此地步了。”
温白轻轻拍了拍温玄,轻声安慰道:“一定有办法救出王爷的。”说完,又看了看江季白。
江季白犹豫了片刻,“嗯”了声。
这时进来了一个人,说议事堂那里因为顾延岳和柳秦筠的事已经快闹翻了。
温白差点没气晕:“他们还真有脸闹到现在!”
温玄问:“什么事?”
温白就把前因后果说了遍,江季白说要去跟江允善说一下情况,再回去换身衣裳,一会儿议事堂见,就离开了。
温玄挣扎着起来,穿好了衣服,和温白一同往议事堂去。
议事堂
原霆灵城的几个大官坐在高堂上,神色紧绷地打量着站在堂下的顾延岳,四周也围了好些人,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大家都比较疲惫,来此都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
顾延岳神色坦然地注视着堂上的几个人,周遭窃窃私语声不断,没过多久,江季白和江允善也赶了过来,将身影匿在人群里。
只听见一个老大人为难道:“顾将军,没想到你和柳大人竟然是这样的关系,你可得给众人一个交代。”
顾延岳脊背挺直,神色一黯,声音没有温度道:“都几个时辰了!还交代?我为何要给众人交代?”
另一个大人吹胡子瞪眼道:“你们的丑事很光彩吗?不需要交代吗?霆灵城交到你这样的人手里,我们如何放心?”
顾延岳神色自若,不发一语。
四周蓦地静了下来,丑事?柳秦筠和顾延岳?难道他们二人是断袖?众人皆是愕然,顾将军一身浩然之气竟然有这毛病?不少人之前还用美女贿赂过他,这下知道原因了,敢情人家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咳咳…”老大人清了清嗓子:“看在你为霆灵城做了很大的贡献份上,只要你迷途知返,我们就可以既往不咎。”
顾延岳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目光锐利起来:“我与秦筠两情相悦,断然不会分开的。”
“不知廉耻!”那个大人脸色通红的拍了下桌子。
“廉耻?”门外传来温润悦耳的声音。
众人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一穿月白色长袍的男子款款而至,男子面容俊秀,头发半束,浑身一股浓浓的书卷气,看起来温文尔雅,他不疾不徐地走到了顾延岳身边,对顾延岳浅浅一笑,然后看向堂上的大人,温和道:“敢问大人,何为廉耻?”
顾延岳急了,靠近柳秦筠,着急道:“不是不让你来吗?”
柳秦筠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老大人一时语塞,何为廉耻?这怎么说?这不是常识吗?
半晌,柳秦筠看他们没有回答,挑眉一笑:“大人也不知何为廉耻?何故质问我与阿岳?”
老大人的尊严被挑衅了,怒斥道:“巧言令色!”
“非也!”柳秦筠不卑不亢道:“就事论事罢了,在下只是不明白,我与阿岳的私事,如何就影响到了霆灵城的声誉?”
“人品如此,何以治军?”老大人不依不饶道。
“笑话!”
温玄的声音也从门外传了进来,接着,温玄和温白就走了进来,温玄轻蔑道:“今日大家都忙于作战,唯你们龟缩于此,揪着些鸡毛蒜皮的事不放,还觉得自己又多明是非,不过贪生怕死罢了!”
顾延岳和柳秦筠眼睛一亮:”晏清,你没事吧?”
温玄对他们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