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现在这种情况的话……很明显学校那边是硬性要求了，不可能有周转的余地。
“学校那边说下周末前提交修改过的剧本的话，我们戏剧社还可以上。”
闫言说完以后心里也在打鼓。来之前她已经想过所有可能的办法，但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指向换掉剧本这一条路。
秦敛能想出什么办法呢？她其实自己也不抱什么希望。
“我知道了。给我两天时间，我去想办法。你先安抚一下那些参加排练的社员的情绪，告诉他们好好学习，不要分心。”秦敛飞快安排起来，随后他加重语气说，“告诉社员们这种事情上一定要服从安排，不要对学校产生抵触情绪，不要把自己和学校搞对立。”
“好，我会提醒他们的。”闫言看着一下子沉稳起来的秦敛，心里有些愧疚，“社长，对不起。你都退社了我还来麻烦你，本来你高三学习就忙……”
“没事没事。”秦敛笑起来，“我可是前辈啊，帮助后辈是应该的。而且，那个剧本可是我的心血，我也不容许它蒙尘。”
预备铃响起，闫言要赶紧跑回教室了。临走前，她冲秦敛说，“社长，《赎罪》是很棒的一部剧，无论它能不能被接受，我都愿意它在我的心里上演。”
啧，秦敛摇头，不愧是他的接班人，说话都那么戏剧化。
他双手插进裤兜，慢慢踱步回教室。昨晚的表白到今早的惊喜惊吓双重交织，他一时间感慨万分，甚至有种成为青春疼痛文学主角的茫然感。
“怎么这么多？”秦敛不敢置信地看到桌子上一个课间就堆满的卷子。
“有几张是作业，最上面的数学卷子现在开始做，一个半小时后老师来对答案。”同桌头也不抬地奋笔疾书。
“等等，他哪来的时间讲卷子？”
“英语老师出差了，今天四节数学课。”
秦敛沉重地在答题卡上写下自己的考号，心想这不是青春疼痛，这是大脑抽痛。
☆、十三
布莱斯:是你告诉我要勇敢表明自己的心意的！
塞西莉亚: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所谓的爱人是你的兄弟，你的挚友维克托！
布莱斯:是，他是我的兄弟，我的挚友，我在人世间亲于骨血联系的同伴，难道他就不能是我的爱人吗？
塞西莉亚:亲爱的，你弄错了爱的本质。我们沐浴在神的光辉下生存，只有被写入神谕的才叫爱。而其余那些不被承认的感情，都只不过是人生来背负的罪。
商郁猛吸一大口杯里的奶茶，冰甜的液体塞了满嘴，他在夏天下午晴朗的阳光里幸福得眯起眼。
“秦敛，你喝奶茶吗？”商郁在车飞过身旁的呼呼风声中大声问。
“喝！”秦敛鼓足劲儿在下班高峰时混乱的车况里蹿出条能走的路来。他几次惊险地绕过拐弯处称霸的公交车，又在势均力敌的电动车或自行车中一骑绝尘，掐着好几个绿灯的尾巴过了街，生生把电动车骑出摩托赛车的感觉。
“你骑慢点。”红灯停下来的时候商郁戳破一杯奶茶，把吸管凑到秦敛嘴边。
秦敛双脚撑地，扭过头就着商郁的手喝了一口，他嚼着嘴里的芋圆含混不清地说，“天太热了，我想骑快点赶紧回家。”
末了，他舔舔唇上残留的甜味，说，“还是芋圆好吃。”
“秦敛！”商郁差点被嘴里的奶茶呛到。他很想抬手赏秦敛一个爆栗，结果发现两手都抬了喝的，只好作罢。
秦敛看到后视镜里他郁闷的表情，转过头目视前方，一本正经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就是盯着来往的人群偷乐。然后他看到路边跟他们一起等红灯的初中生。有个女生惊喜地看着他俩的动作，紧紧捂住想要尖叫的嘴，又拼命暗示旁边的同学看过来。
秦敛朝她眨了眨眼。那个女生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了。绿灯亮了，秦敛瞬间扭动电门，飞出刚才的街区。他大概明白为什么总有人喜欢秀恩爱了。
“你先回你家放书包吧，等会儿过来吃饭，我妈说今晚煎牛排。”
秦敛停在小区停车库前。
商郁等他停稳以后就从后座跨下车。他双手端着两杯奶茶不方便拿东西，秦敛就帮他背上置物篮里的书包。帮商郁拉起卫衣兜帽以免被书包压到时带起一小阵风，秦敛闻到商郁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这是商郁用的沐浴露。他想起来自己身上也有同样的味道，昨晚他们一起洗澡的时候用了同一瓶沐浴露。
“芋圆——”秦敛拉长了声音喊他。
“怎么了？”商郁正低头把秦敛那杯开封了的奶茶小心放进自己书包侧面放水杯的口袋里。
“抬头。”
商郁闻言疑惑地抬起头，然后秦敛飞快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车库旁边的墙上长了满墙的爬山虎，绿色的叶子在夏天白辣的阳光里往他们身上抖下斑驳的绿荫。秦敛凑近他的时候几枝嫩小的枝条抵在他衣服上蜷了起来，又在他很快退回去的时候勾住他衣角的边，好像在挽留。
那一刻商郁觉得自己喜欢秦敛的心情也是这样的，刚长出来的嫩枝，勾住他，不想让他只留下一个吻。
于是他环住秦敛，把他压向自己，郑重而缓慢地吻了上去。
秦敛似乎有点惊讶，但很快就回应他。他们身旁长了生命旺盛的绿叶，接吻的时候唇舌间尝到奶茶的甜味。
“滴——”汽车尖锐的鸣笛声惊醒他们。他们迅速分开。
一辆黑色的轿车飞快从他们旁边驶过，冲进了旁边的地下车库。
“芋圆，你先回家吧。”沉默片刻，秦敛开口道。他擦去商郁嘴唇上因为接吻染上的水光，随后转动电门汽车拐进单车棚。
被人看到了吗？商郁想起车窗里略过穿了同款校服的身影，心里一阵发紧。
☆、十四
热化的黄油给牛排盖上一层甜香，黑胡椒汁解腻开胃。
商郁闷着头一连吃了好几块切小的牛排，连考试都没这样专注过。
“秦敛，多吃点蔬菜。”于荔若使了个眼色，示意坐在对面的秦敛解决桌上无人问津的蔬菜。
“妈——芋圆他也不吃菜，你怎么不让他吃？”秦敛看见碗里的水煮西兰花，立刻抗议。
商郁伸筷子再夹一块牛排的动作瞬间停住，他在于荔若开口说话前筷头一转，帮秦敛夹了块西兰花放他碗里，“多吃蔬菜对身体好。”
那一刻商郁堪比通知体育老师生病的数学老师。
“哎对，秦敛你整天在家吃香的喝辣的，多吃点蔬菜清清肠胃。人家小郁每天一个人做饭吃，多辛苦？当然要多吃点肉补补身体。”于荔若把盛牛排的碗往商郁面前推。
秦敛紧盯着坐在他和于荔若中间吃得正欢的商郁，细嚼慢咽把那颗西兰花咽下肚。
在秦敛家吃饭的时候商郁一直坐在秦敛和于荔若的中间，那个夹菜最方便的位置。最初商郁是作为秦敛邀请回家吃饭的朋友被安排到这个位置的，后来于荔若发现领居家新搬来的小孩回家没人帮他做饭以后，那个位置就成了商郁的固定座位。
十几年来一直都没变。非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大概就是随着商郁乖巧学霸的属性逐渐显露，盛肉菜的碗离秦敛越来越远，也离商郁越来越近了。
“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跟妈说，妈帮你打他！”一旁的电视剧里婆婆拉起新进门的媳妇的手，一脸慈爱。
秦敛的眼神突然止不住往商郁和于荔若身上梭。
所以，芋圆是我媳妇儿？秦敛的嘴角猛地吊起，下一秒又被他死命压住了。
“想什么呢，怎么表情这么诡异？”坐他对面的于荔若看见他表情的全程变化，忍不住问。
“咳……没什么，就、就是……”秦敛本想把原因往狗血八点档上推，“是我们社团的事！”
发呆想这件事似乎更合理一点。
“社团？秦敛，你都高三了，怎么还在忙这个？”
连一旁安静吃肉的商郁都抬起了头。
“不是，我早退社了。今早新任社长告诉我，我们的剧本没过审，出了这种大事，人小孩找我这个前辈求助，我不能不帮吧？”
“就你写的那个剧本？尺度有多大啊，怎么还过不了审？”
“哪有什么尺度？就单纯的爱情故事。”
于荔若一脸不信。秦敛不得已加了句，“只是没有女主角。”
没有女主角的爱情故事。
于荔若愣住了。她反应了几秒，“这个题材却不太适合你们高中文艺汇演。”
“妈，这是我心血之作呢，给我支个招呗？”秦敛闻言瞬间整个人趴到餐桌上，他把头搁在胳膊肘上，没精打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