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捋了半天的思绪,并没有什么结果。
听到苏媚的询问,时念卿沉默了会儿,这才低声说道:“衣服弄脏了,我想把它洗干净,仅此而已。”
“我马上要休年假了,需不需要我飞伦敦陪你啊?!”苏媚试探性地问道。
时念卿听了,立刻抬起脑袋,看向手机屏幕,几乎没有犹豫地拒绝:“不用。”
按照苏媚那脾气,但凡跟霍寒景碰见,恐怕得原地爆炸吧。
而如今的霍寒景……
时念卿莫名其妙又想到适才他那杀气腾腾的冷厉黑眸,恐怕苏媚在他面前咋咋呼呼地闹脾气,苏媚的脖子会毫不犹豫地断掉吧。
苏媚坐在办公室内,等了半天,时念卿却没有再说半个字的解释。她都纳闷了,现在的时念卿,这言辞又少又冷的,是被霍寒景附体了吧。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瞄到时念卿低垂着眉眼,不停地搓衣服,实在忍无可忍地说:“好了,你别洗了。再这么搓下去,衣服怕是都要被搓出个洞来。”
时念卿没有吱声。
苏媚立即说:“看来,我飞伦敦,刻不容缓。我明天就跟老板请年假。”
时念卿终于停止自己洗衣服的疯狂行为了。
她抬起眼眸,看向手机屏幕上的苏媚。
而苏媚眼睛极尖,她一眼就看见时念卿的手掌,搓衣服都搓得破皮儿了,那一刹,苏媚低声询问道:“你终于又逮住霍寒景了?!”
时念卿咬住嘴唇,没说话。
苏媚还想说点什么,却又瞧见时念卿要开始搓衣服,她不由得怒了:“时念卿,你心里有气,冲着一件衣服发什么脾气,有本事你去找霍寒景本人发泄啊。衣服被你蹂躏成这样,它可不可怜?!”
“我哪有什么气?!只是单纯的衣服弄脏了而已。”时念卿有点不高兴苏媚一下就点中她的心思,所以脾气有点不好。
苏媚怼她:“我是不是太惯你,太宠你了,现在敢对你爸爸用这么恶劣的语气了?!”
时念卿见苏媚要发飙了,立刻就怂了。她坐在浴缸的边缘,低垂着眼眸,好半晌才说:“我是真的洗衣服而已。只是衣服上的污渍,怎么也洗不干净,所以心里才渐渐发了气。苏媚,你是知道的,我现在穿的每件衣服,都是霍寒景当年让桐姨帮我准备的。”
一边说着,时念卿一边捞起浴缸里的衣服。
淡米色的风衣,粘了污渍,就特别显眼。
也不知道风衣,到底是什么衣料,竟然都洗不干净。
当然,最让时念卿心里不痛快的是:她跟霍寒景之间,会不会就像这衣服上的这团污渍,不管她怎么费心费力去清洗,它永远都存在着,横在她与霍寒景之间,再也泯灭不了。
这,多难受。
甚至,多难堪。
苏媚听了时念卿的话,沉默下去。
时念卿像尊雕像一样,坐在浴缸边缘,一动不动。
苏媚也没有出声打扰她。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助理提醒她应该去准备开会时的资料,苏媚这样低声对时念卿嘱咐了几句,然后挂断了视频。
后来,时念卿放水,把风衣上的泡沫,清洗干净,然后找来衣架,挂在卫生间里凉好。
这件衣服,肯定是报废了。
但时念卿还是拿了吹风,一点一点把衣服吹干,伦敦天亮的时候,她把皱皱巴巴的风衣,叠好,放进了自己的箱包里。
这不是第一次报废衣服。
当初,霍寒景命令桐姨,把时家宫梵玥替她准备的所有衣服,全部扔了,然后塞满了他在时尚杂志上亲自挑选的四季的衣服。
霍寒景离开帝城后,她再也没有添置过新衣。
一来,她的经济拮据。
二来,她莫名其妙穿不了其他牌子的衣服。
一旦穿上其他的衣服,她就总觉得霍寒景会离她更远一点。
以前,她穿脏的衣服,都是桐姨拆总统府的佣人过来处理的。
霍寒景走后,她的衣服都自己手洗。
被水洗坏后,苏媚这才指着她的鼻子说:“你知不知道奢侈品这种东西,要么一次性的,要么是干洗的。你特么直接拿水洗,是不是疯了?!”
所以,她每次洗衣服之前,渐渐有了看衣服标签上的洗涤标识。
时念卿跪在箱包前,看着皱得不成样子,甚至严重缩水的衣服,她长长的睫毛缓缓挂上了泪水,她小声嘀咕:“明明标识上说得清清楚楚,30≈deg;以下的水温,手洗,怎么还会变形啊。怎么会变形呢。”
。。
一夜未睡。
时念卿疲惫到极点,却没有半点的睡意。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下午三点,她也没有成功入睡。
后来,她索性起床,重新换好衣服,去了霍寒景的住处。
这是一片老小区。
位置偏僻,房子破旧。
一共有三层。
时念卿站在门口,犹犹豫豫之时,楼梯口走下了三名金发碧眼的年轻小伙子,看那打扮,应该是大学生。
三名外国小伙,用很怪异的眼神,看了眼时念卿,转而用流利的英伦,讨论着周五的考试,然后就离开了。
隔壁的邻居家,是位头发半白的老奶奶。
这会儿,正拎着水壶,给自己门前种植的花花草草浇水。
看到时念卿站在门口,她先是愣了愣,随即颇为同情似的,长长叹了口气,她犹豫了下,这才说道:“小姑娘,你不是第一个站在门口等他的女人,这两年,自从他搬来这里后,隔三差五都会有不同长相的女人,站在这里等他。这样换女朋友换得太勤的男朋友,是不值得托付的。聪明的,还是赶紧离开吧。你这么年轻漂亮,还怕遇不到好的男人?!”
老奶奶好心提醒了一会儿,这才拿了水壶,准备进屋。
不过,进屋之前,老奶奶又来了句:“你还是走吧,他根本不在家,早晨天还没亮,就有人找他去喝酒了。我亲眼看着他出门的。你这么等下去,毫无意义的。”
老奶奶关门之后,时念卿这才渐渐缓过神。
霍寒景不在家?!
不过,也不奇怪。
只是,时念卿默默在门口站了许久,最后目光落在放置在门前,一处盆栽上。
昨晚,虽然光线很暗,但是她看得很清楚,霍寒景在衣服和裤兜里摸钥匙,毫无结果的时候,曾稍稍地朝着盆栽弯了弯腰。
时念卿盯着那处盆栽。
霍寒景那样心思的男人,绝对不会把钥匙放在盆栽下面。
时念卿走过去,端起盆栽,果然:没有。
时念卿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盆栽里面,堆砌得满满的鹅卵石上。
犹豫了下,她这才抬手,缓慢地搅动着鹅卵石。
最后,在一枚鹅卵石下面,看见了插在泥土里,藏得很隐秘的钥匙。
时念卿怔怔地盯着那枚钥匙,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拔了出来,她用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
最让她吃惊的是:满屋子,竟然,全是狼藉。
屋子里,没有开窗透气的缘故,散发着一股怪味儿。
时念卿站在门口,看着光线幽暗的屋子,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
在时念卿的认知里,霍寒景是那种站在云端,时时刻刻都受人膜拜、高贵得容不得任何人亵渎的那种。
从小到大,无论是他用的、吃的、花的、穿的,都是最好最精致的。
然而……
房子不仅很小,那客厅,更是脏乱得连快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时念卿知道,霍家垮台之后,霍寒景的生活,会低到谷底。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低到这样的地步。
她帮他收拾屋子的时候,厨房里,以及客厅的茶几上,全是来不及丢掉的方便面。
而且,她在餐厅的桌子上,还发现了银行各式各样的缴费账单。
那一刻,时念卿才知道:昨晚,他那充满可怕恨意的眼神,因何而来。
从家缠万贯,到银行账单缴费都交不起,换做是任何人都会想杀人吧。
时念卿找来了巨大的垃圾口袋,将房子里,所有的垃圾分类装好,然后丢进屋外的垃圾回收站里。
随后有拿了一块帕子,仔仔细细把房子的角角落落都擦干净。
忙到晚上八点,原本邋遢得散发出一股说不清味道的房间,这才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