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管家神色惊惶就要离开,却被宴恩赐叫住了。
“小姐……”管家忧心忡忡地盯着她。
宴恩赐终于收回视线,她努力平复下心情,然后低声说:“不要随便惊动医生,这样只会让我父母和爷爷担心。”
“你确定自己没事吗?!”管家问。
“嗯。”宴恩赐。
她缓慢转过身,走向置物桌,打算吃点东西。管家说得对,她现在吃的每口苦,都是为了换以后的甜。
再难,她也要好好地活着,长久地活着。
管家看着宴恩赐一口一口将没有任何味道的营养餐咽下,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姐,s帝国的医疗,虽然跟以前相比,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但,跟英国那边的医疗,还是没办法相比的。既然已经跟总统阁下见过面了,要不然,我们订飞机,明天就返回英国吧。”管家低声说。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今天下午,宴恩赐突然的晕倒,着实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心脏方面的问题,可容不得半点的懈怠。倘若再次发病,又没在第一时间等到治疗,那后果……不堪设想。
宴恩赐听了,舀着营养粥的动作,蓦然顿住。
她静默了几秒,随即说道:“景都继任总统六年了,可我从来没有亲自参加过他的祭祀大典。今年,我想等祭祀大典之后,再返回英国。”
“现在的卫视直播,信号很好。祭祀大典,在电视上观看,也是一样的。”管家说。
宴恩赐却抬起眼眸,看向管家,眼底都泛了红,她摇头道:“不一样。因为我身体不好,没有陪着他,所以……他才被其他女人抢了去。王叔叔,我好难受,为什么我有心脏病,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没有检查出来?!如果检查出来,知道我活着会如此受尽折磨,我宁愿还不知道疼痛的时候,便死在娘胎里。”
明明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发疯发狂的地步,却只能一步又一步,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而自己却不能朝着他迈进一步,那是怎样痛不欲生的绝望?!
三年前,她移植心脏手术,成功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终于重获新生,可以肆无忌惮迎接阳光的时候,却在恢复期,突然被宣告心脏仍然有问题。
那时的她,刚刚从才死亡的深渊,爬了出来,却来不及站起来,又跌了回去。
那种浑然盼不到光明与希望的日子,生不如死。
她的生活,只剩下扎针,吃药,检查。
那样的日子,没有半点的意义。
唯一撑着她咬牙坚持下来的,是霍寒景。
她想和他在一起。
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一起白头,一起到老。
然而,太奢侈了。
“小姐,你别这样。”管家被宴恩赐的话,吓得不轻。
宴恩赐死死咬住嘴唇,压下心口的疼痛,然后说道:“我害怕错过这次的祭祀大典,便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亲眼目睹了。”
“呸呸呸!!!!”管家急忙说道,“你不要说丧气的话。英国的医疗,处于世界最先进的范畴,只要你养好身体,我们再找到合适的心脏,相信这一次,你一定可以康复的。以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吃什么食物,就吃什么食物,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送走管家以后,宴恩赐趟回床上。
原本,她想要闭上眼睛睡一会儿,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满脑子都是霍寒景那决绝的离去背影。
实在睡不着,实在嫉妒到丧失理智的时候,她给盛雅打了电话。
接到宴恩赐电话的时候,盛雅一丁点不例外。因为她了解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到底有多可怕。
“宴小姐。”盛雅正在泡澡,她接通电话后,快速从浴缸里起来,披上浴袍,随意单手系了系,便去到卧室。
“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有何指教?!”盛雅低声询问。
宴恩赐用力咬了咬嘴唇,松开以后,这才低低开口道:“之前你联系我的那个约定,还算数么?!我帮你恢复盛家的荣耀,你帮我让霍寒景回到我身边。”
“我就知道宴小姐,是个聪明人。”盛雅嘴角的笑意很浅淡。
宴恩赐却在手机那头强调:“不过,我帮助你的前提是:不能在霍寒景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盛雅挑了下眉头:“宴小姐还没搞明白一件事情吗?!我盛家之所以遭到如今的地步,全是时念卿一手造成的,我自然不会伤及无辜,你大可放心。”
“需要我做些什么?!”宴恩赐想了想,这才低低开口。
……
挂断电话后,盛雅站在宽阔的落地窗前,看着满眼繁华的旖旎霓虹,嘴角的笑意,血腥又狰狞。
她顺手端起放在一旁的红酒杯,慢慢悠悠地抿着。
。。
时念卿挂断电话后,最后没有控住在自己,翻看了盛雅之前发给她的那段偷拍的视频。
她隐隐记得,视频偷拍的角度,正好拍到走廊尽头挂在墙壁上的一处挂钟。
再次点开那段视频,果然是挂钟。
挂钟的时间,正好是下午她给他打电话的那会儿。
挂钟,只显示具体的时间,没办法显示具体是哪天的发生。
可,视频里,宴恩赐很微弱的那句“后天就是祭祀大典”,已经把日期表明得清清楚楚。
给霍寒景打电话之前,她心里虽然难受,虽然不舒服,可是,没有这会儿的伤心至极。
因为,他,欺骗了她。
为了宴恩赐,他选择了欺骗她。
霍寒景驱车赶到医院的时候,时念卿正靠在病床上,拿着遥控器,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不停地调换着频道。
现在的经济发展迅速,科技也突飞猛进,不像时念卿小时候,电视里翻来覆去只有那么几个电视台。
可,现在层出不穷的电视栏目,却无法提起她的半点兴趣。
霍寒景推门的动作,很急,以至于发出的声响,动静儿很大。
厚实的木门,砸在墙壁上,再急切反弹,声响惊天动地。
时念卿都还没反应过来,霍寒景已经疾步走到她身边。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送到医院?!”霍寒景的声音,气息有点急切。
时念卿躺在病床上,看着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病床前的男人,她的注意力,却落在他的穿着上。
单薄的黑色衬衣。
这会儿已经被雨水给淋透了。
时念卿瞅着他凌乱的短发,还淌着雨水,她眸色不由得闪了闪。
“我强调过很多遍,出门要带警卫。”霍寒景倾身,俯身撑在床上,逼视着她的黑眸,又凛又冽的,气势汹涌澎湃得让人心悸又惊骇。
时念卿直勾勾地直视着他怒气腾腾的眼眸,好半晌才轻轻启动薄唇:“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霍寒景抿了抿薄唇。
他直直地盯着时念卿的眼睛,转而,他伸手,按响了呼叫铃。
十几秒后,穿着制服的护士,便出现在门口,低声询问:“请问,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霍寒景扭头,满脸愤怒地冲着她吼:“让你们院长,即刻给我滚过来。”
“……”护士。
“……”时念卿。
。。
宁阳觉得自己真的是无辜。
躺着都能中枪。
而且是“哒哒哒”把他射成筛子的那种。
时念卿摔倒,还没到预产期,便破了羊水,应该跟他没有半点的关系吧。
可,他们的爷,却噼里啪啦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他冤不冤?!
关键是,霍寒景生气发怒,他却半个字都不敢吱声。
病房里的气氛,冷森到极点。
在瞄到霍寒景终于发泄完毕后,宁阳这才可怜巴巴地说:“的确是我疏忽了,以后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说着,宁阳还把目光,投向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女人。
时念卿接收到宁阳那埋怨的目光,眉头皱了皱眉。
霍寒景这脾气,真的是发得不小。
宁阳离开后很久,病房内怒气腾腾的火气,都未消散。
时念卿躺在床上,盯着坐在沙发里,满身黑色的凛冽气息的男人,眼睛忽然就落在他裤兜里的手机上。
她的大脑,忽然就浮现出盛雅的那句:这些年,他一直都跟宴恩赐保持着亲密的联系……
所以,片刻后,她低声对霍寒景说:“你衣服湿了,要不要去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