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
两人离开教室往外走。
高一教室的分布是倒着来的，一楼二楼是高一，每层五个教室，从左往右排列，下楼的楼梯有两个，一个宽敞的在三班和四班之间。
另一个是小楼梯，紧挨着老师办公室，从那儿路过的时候大概率会遇到老师，所以很多人都不会从那边走。
所以如果不是什么紧急的事，大多数人都走大楼梯，一班的人下去要经过二班和三班，距离稍远。
现在已经放学将近半个小时，不少人都想办法走了，整个教学楼都没剩下多少人。
云卿和何露一边说这话，一边往楼梯的方向走。
路过三班，视线习惯性地往里面扫了一圈。
上辈子她之所以和同班同学关系好，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云卿喜欢跑腿。
班长发试卷、去教务处拿东西，云卿都抢着报名；半晌下课时，女同学上厕所喜欢成群结伴，叫她她就必然跟去，一天能跑好几趟。
就因为这个，何露很认真地问过她，是不是得了什么肾病。
云卿笑呵呵地没说话，脸颊却红了。
那个时候她不断往外跑，是因为每次下楼都能从三班路过，每次路过，她都会往窗户里面瞥一眼，每次都能看到段南川看着玻璃出神。
下课时间匆匆的这一眼，是她整个高一时期最期待的事。
这种小习惯几乎深入骨髓，就算到了现在，她每次路过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往里面看。
段南川坐在窗边，几乎和上辈子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动作，连角度都没有任何偏移。
直视着斜前方。
从这个角度，眼尾余光可以看到窗外路过的人，但云卿上辈子从这里路过了几百次，从未见过他转头朝自己看一眼。
她匆匆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一边和何露说：“待会儿如果真的没办法了，就用书包顶在头上。”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何露愁眉苦脸。
两人走到楼下，发现雨实在太大了，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高一的学生大多也已经走得七七八八。
等了几分钟，何露着急地来回走动着。
“咱们不会真的被困在这儿了吧？早知道我就带伞了，我妈说天气预报有雨，我还不相信。”
云卿道：“你要我的书包吗？”
班上带书包的人很多，课本太多了，背不来那么多，就连云卿这个小书包也只是为了背文具和作业的，很小，看样子连脑袋都盖不住。
“算了吧……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下卫生间。”
“去吧，早点回来，万一有熟人路过呢？”
“行。”
何露摆了一下手，快步朝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一边想着，待会儿要是不行，就去问问老师，没准老师有呢？
一边琢磨，洗了手走出卫生间，正准备下楼，刚转弯，迎面瞥见眼前一抹黑。
吓得她浑身一抖，急忙停下。
“吓死我了……”
手拍着胸脯，仔细一看，才发现站在拐角处的人竟然是段南川。
何露知道云卿和段南川之间不对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作为云卿的死党，她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立即挺直背脊，目不斜视地把他当空气。
雄赳赳气昂昂地往下走。
刚走到段南川身边，他突然开口。
“你要伞吗？”
很低的声音，如果不是整个楼道里就她一个人，何露几乎想不到对方竟然是在和自己说话。
她视线下沉，看到段南川右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伞，上面套着塑料包装，就连商标都还没摘。
云卿站在一楼，看着哗哗的雨势，脑海中却在思索着苏星澄和段南川的事。
早上从公告栏撕下来的传单，现在还塞在书包里，撑得鼓鼓的。
苏星澄发现单传不见了，万一有重新贴一份呢？
她可以撕一次，没办法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守着，防不胜防，而且云卿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做到那一步。
难道要去提醒段南川？
正想着，何露皱着眉从楼梯上下来。
一脸若有所思。
“卿卿？”
云卿回头，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惊讶道：“谁给你的伞？”
何露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知道段南川平白无故，为什么突然要给他伞？
这伞明显就是新买的，外面的袋子都还没拆，段南川自己不用吗？还是他买了两把？
但给她干嘛？
而且给就给了，也没说要钱，或者要求什么好处……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看着云卿疑惑的目光，有些为难。
云卿不喜欢段南川，要是知道是他给的伞，肯定不会用。
于是目光一飘，模棱两可道：
“遇到了一个朋友，他给我的……哎，别问这么多，我们快去食堂吧，去晚可就没有饭吃了。”
说着，撕开外面的塑料包装，撑开伞，把云卿拉了过来，走进雨中。
蒙蒙雨势盖住她们的背影，一直走出去百米远，楼梯上才慢悠悠走出一个人。
段南川看着外面的雨势吞没云卿的背影，转身准备回教室，手机突然响起。
一条短信跳出来，发信人是一串没有记录的号码。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没理。
转身，手机上又跳出一条新消息，比之前的长了很多，杂乱无章。
【你不来我真的会死的！他们都堵在外面了，来的是上次那个客人的媳妇，还带了一群人，还有人手上拿着刀……我不想死，快来救我！！算我求求你了！不然我真的会死的！！！】
看到最后，他嘴角拉成一条线，微微向下压，还是抬脚走进雨中。
云卿和何露吃完饭，撑着伞又回了教室。
不少学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何露甩了甩伞上的水，路过三班的时候望里面张望了一会儿，却没看到段南川。
连忙拿着伞追上云卿走了。
晚自习期间，何露又去三班看了看，没见段南川回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拿着伞去找，见位置上空着，皱起眉，拉住一个学生。
“你们班的段南川去哪儿了？怎么每次来都看不到他？”
钱明志接完水正准备回教室，被人拽了一下衣服，正要把人甩开，一听见“段南川”的名字，手上的力道卸了大半。
回头打量何露。
他是个生意人，对整个年级的人都十分清楚，一眼看出她是一班的。
笑眯眯问：“你找段南川做什么？”
何露白了他一眼。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段南川去哪儿了？”
“他今天就没来学校。”
“为什么？逃课了？”
一看段南川，就像是经常会迟到翘课的人。
钱明志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正准备回答，云卿从楼梯口那边走过来，看到他们站在三班门口，有些疑惑。
“何露，你在这儿干什么？”
何露身体一僵，尴尬地笑了笑。
还没说话，钱明志就抢着道：“她来找段南川，可是今天段南川生病请假了，没来。”
何露这几次过来，都是瞒着云卿来的，见对方把自己的底掀了，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云卿，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她提起昨天两人用过的那把黑伞，道：“其实这把伞吧，是昨天段南川给我的。”
云卿愣了愣。
“他为什么给你伞？”
“我也不知道啊，就突然冒出来，非要给我，我还以为他自己留着一把呢，就接了过来，怎么会想到他根本就没给自己留。”
她脸皱成一团，手里的伞像是一个烫手山芋。“要是早知道这样，我肯定不要了。”
“卿卿，你说段南川不会是因为淋了雨，才生病没来上学的吧？”
钱明志凉凉道：“肯定的啊，人家肯定淋雨回去了，晚自习就没来。”
倚在旁边看戏。
何露急得都快哭了，恨不得把手里的伞丢出去。
“卿卿，这……这可怎么办啊？”
正僵持着，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云卿道：“先回去上课吧，待会儿放学再说。”
三人才终于离开。
下了课，何露看着黑伞这个烫手山芋。
犹豫半天，才终于下定决心。
“我觉得，我应该带点东西去看看病人，顺便把伞还了，不然我肯定良心不安。”她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