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艰难而卑微的的在地上爬行，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裴心婷才觉得自己长久以来憋在心中的气纾解了一些。
她站起来，对着镜子把零乱的头发整理好，甚至还拿出粉饼和口红补妆。
“表姐，我之前让你带着裴思钟兄弟远远的离开榕城，你偏不听，他要是死了，那就都是你害的。”
血液流失的太多，苏心棠的意识已经开始慢慢模糊，口中喃喃着：“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砰——
一声巨响，化妆室的门被一脚踢开。
江云城一身戾气，眼中是巨大的悲痛而仇恨，死死的盯着裴心婷，几乎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可他现在无暇理会。
弯下腰打横抱起苏心棠，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巨大的自责和悔恨袭上心头。
他早就料到，裴心婷知道真相之后不会轻易罢休的，可这些日子他太过贪恋跟苏心棠在一起美好的时光，竟然没能好好保护她…….
“心棠…….”他把苏心棠放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一路风驰电掣的往医院开去，一边开一边不住的看向她，一颗心像是被揪了起来。
她的情况很不好，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骨，松松垮垮的半吊在安全带上，随着车子微微晃动。
身下的血还在不停的流着，车内都是浓浓的血腥味。
“心棠，你醒一醒，跟我说说话！”
谁在叫她？
是Mask吗？
苏心棠艰难的睁开眼，可是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焦距：“Mask…….”
“是我，我来救你了，”江云城将油门踩的死紧，从百货大楼到医院的距离不超过五公里，他却觉得有一千光年一样漫长，“心棠，你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你跟我们的孩子都会没事的，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苏心棠半眯着眼睛，泪水决堤，声音虚弱的不可思议：“Mask，是我错了，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
“乖，别这样说…….”
“Mask，如果没有了孩子，你还会要我吗？”
“我…….”
苏心棠好像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了，自顾自的说话，哭的泣不成声：“Mask，我好冷，好害怕…….”
江云城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竟然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心爱的女人舒服一些。
“Mask，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会努力再怀上的，我一定会的，我会努力给你做好吃的饭菜，我会孝敬你妈妈，不管她怎么刁难我，我都可以忍受…….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随着她说话用力，身下又是一股粘腻的腥甜味涌出，直接将副驾驶的座椅都染上了一层刺目的鲜红
“心棠，心棠！”江云城咬着牙，“你歇一会，别说话，保持体力…….”
“我不能啊……我怕连你也不要我了，”苏心棠已经虚弱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口中还在喃喃低语：“那个发圈的主人…….”
江云城歇斯底里的喊出来：“发圈的主人就是你啊！你上高中的时候落在我脚下，我一直珍藏到现在！心棠，我不会离开你，不管有没有孩子，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只是后面的话，苏心棠已经听不到了。
大量的失血让她陷入了休克，无尽的黑降临在她的整个世界。
顾院长看到江云城也是一阵意外，当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人竟然是苏心棠的时候，就更加意外了。
“医生，救救她…….”
江云城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悲痛而真挚。
顾院长亲自安排了最好的妇产科医生和手术室，苏心棠被护士推了进去。
门在外面被关上，江云城看着亮起的“手术中”三个大字，顺着墙壁滑落，直到蹲在地上。
“江总…….”
顾院长拿了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热水给他：“医生会尽力的，坐一会吧。”
江云城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谢谢。”
顾院长到底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看穿许多。
“恕我直言，上次戴着面具来陪心棠做产检的，也是你吧？”
江云城有些吃惊的抬起头。
顾院长给了他一个“放轻松”的眼神，“虽然你已经在故意的摒弃自己的行为习惯，一些惯用的小动作也不一样，的确让人分辨不出来，可你看向心棠的眼神，却是一模一样的。”
江云城深吸了一口气：“我没办法…….”
“我明白，潇潇跟我说过你们家的事情，上次我查到了裴心婷给医生送红包，让她给心棠开假的不孕证明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江总，你的办法固然是好，可你骗的了心棠一时，骗不了她一世。一辈子太长了，漫漫几十年，她总会发现真相的。”
江云城无措的将手指伸进头发里，“她现在恨透了我，我做什么努力都无济于事，除了换一个身份，我想不出别的方法。”
“命啊，”顾院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棠这孩子命苦啊…….”
第104章 错的是人心
苏心棠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顾潇哭肿了的一双眼。
“心棠，你醒了！”
顾潇惊叫一声，门外的江云城几乎是立刻就冲了进来。
立在距离床边一迷的地方，不敢再向前。
因为他看到，苏心棠那一双冰冷凄寒的眸子，带着刻骨的仇恨。
“出去。”苏心棠拧眉。
江云城喉间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伸出手想要触碰。
“出去！”苏心棠发了疯似的，一股脑的把病床上的枕头、被子，全都劈头盖脸的砸过去。
剧烈的动作使得手背上的吊针滚了针，鲜红的血液一下子顺着胶皮管子返上来，一路往上，将玻璃瓶内的药水都染红。
顾潇一把抱住临近崩溃的苏心棠，大声嘶吼着：“江云城，你先出去！你要看着心棠再折腾到重症监护室吗？！”
床上的东西扔完了，苏心棠仍旧歇斯底里。
江云城沉沉的叹了口气：“心棠，我这就出去，你别…….”
“滚！！！！！”
退出病房，将门关好，依稀还能听到苏心棠痛彻心扉的哭喊声。
她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小刀，在心上凌迟。
厉爵拍拍他的肩膀，“守了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你先回去休息，也让苏心棠冷静冷静，我和顾潇在这里，你放心。”
三天没睡，三天滴水未进，他再也不是那个在榕城呼风唤雨的江氏总裁，只是一个没有了孩子，被妻子深深憎恶着的失败者。
江云城摇头：“不行，我答应过她，不离开她。”
“可你是用Mask的身份答应她的，不是江云城，”厉爵戳到他的痛处，“女人没有了孩子，需要时间去接受，就算你现在告诉他你就是Mask，她也不会相信。”
江云城把脸埋在大掌中，“你说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
“你没错，”厉爵说，“错的是人心。”
原本一切都应该按部就班的向着正常的方向迈进，即使出了小小的偏差，他也在努力的想要修正。
可老天爷就是这么吝啬，给他的幸福时光太过短暂，转瞬间就要收回。
厉爵提醒他：“蒋霞和裴心婷母女，还得你去料理。”
江云城总算是打起几分精神，可眼底的乌青，还有下巴上的胡茬，都掩饰不住他的疲惫和无力。
“我去一趟警局，”江云城目光坚毅，“这里麻烦你。”
厉爵点头，“去吧。”
***
警局里。
斯诺作为唯一一个证人，被客客气气的请到了审讯室里。
小姑娘还是第一次进警局，浑身都透着紧张。
负责讯问她的是一个女警察，态度还算和蔼：“说一说事情发生的过程。”
斯诺点点头，回忆着当时的情况：“苏姐是我的化妆师，那天我要出席一个剪彩仪式，她陪我一起去的。苏姐怀孕了，有点晕车，我就去拿热水给她，回来的时候发现房门紧锁，里面传来一声响动，我拍了几下门，里面又没有声音了。后来彩妆门店的老板娘来催促我上台，说是会让保安来看看，我就急匆匆的去了……警*察姐姐，苏姐现在怎么样了？”
女警察刷刷刷的记录着，不回答她，继续问道：“她有没有跟什么人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