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逐渐走远,李葳收了思绪,眼里一片凄凉。
他曾出现于他的黑夜,带给他唯一的光,如今那道光没了,他又坠入了黑暗,至此沉沦。
张佲执伞立在李葳身后,心里生了股难以言说的酸涩,这场万人相送的葬礼史无前例,这种震撼直击人心,似能让人凭空生出不少荒凉。
直到队伍彻底消失,张佲才收回目光:“殿下,回吧。”
这些年东宫与嘉和公主府并无交集,若简王发现殿下出现在此,少不得又要拿出来做文章。
李葳微微闭眼,不过片刻蓦然转身离去,脚步飞快,只留下一句:“不用跟着。”
张佲顿住脚步,恭敬应下:“是。”
若他没看错,殿下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张佲回头瞧了眼队伍消失的地方,苦涩一笑,殿下心里那丁一点柔软终究是彻底毁了,此后余生,殿下又该如何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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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木在倾盆大雨下一点一点被泥土淹没,容莀就此长眠地底,沈棠终是受不住,当即吐了一口鲜血,直直倒了下去。
容候夫人原就担心她会承受不住,一出府便让人套了马车跟着,就怕有个万一,此时恰好派上了用场,晏轻亲自赶车将沈棠用最快的速度带回了公主府。
太医把过脉后松了口气:“公主身子虽受大损,好在憋在心里的这郁结算是吐出去了。”
受了这般大的打击,又小产后几天未眠,今日又淋了这场大雨,沈棠已是身心俱疲,断断续续昏沉了一月。
沈棠昏迷后的第三日,南衣北衣也入土为安。
成眴将南衣带回府成了冥婚,入了成府祠堂,墓牌上刻的是爱妻南衣。
北衣是自小进的沈府,早已没了亲人,沈夫人将她认作义女葬进沈府墓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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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的身子终于好转时,三月也快到了头。
这日,东衣西衣守在外头无声抹着泪,里面的哭声久久不惜,从低声啜泣到嚎啕大哭,直到里头归于平静,二人才擦了眼泪,推门而入。
“公主,您可算好些了。”东衣好似没听见那崩溃的哭声,端着药边喂沈棠边扯开一抹僵硬笑容:“公主您可得保重好身子呀,我们还得替驸马爷复仇呢。
沈棠没出声,但那眼里的凉意让东衣松了口气,只要公主不再一心求死,她便放心了。
西衣在一旁安静的收拾着,眼神有意无意的躲着沈棠,不敢去瞧她。
东衣淡然自若收了药碗:“公主您再歇会儿,奴婢去端些汤来。”
两人自小伺候在沈棠身侧,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她又岂能看不出这二人有事瞒着她,沈棠的眼神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而后突然出声:“南衣北衣呢。”
东衣西衣同时一僵,却都未出声。
沈棠眼神越发冰冷,语气带着些惊慌:“说话!”
东衣西衣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西衣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公主,她们没了。”
沈棠直直的看着二人,过了许久才道:“什么叫没了。”
声音显而易见的颤抖,东衣担忧的抬头看了沈棠一眼,害怕再让她受了刺激。
可沈棠眼神凌厉的盯着她们在等着答案,东衣咬唇,她知道这事早晚都得说,那么大两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再瞒得下去。
东衣深吸了一口气,将事情的来弄去脉尽数道来,只隐瞒了南衣北衣回来时身上的伤痕。
沈棠紧紧握着双拳,眼睛红的可怕。
仁仪候!
眼泪再次如涌泉而下,沈棠闭上眼,悲痛而又崩溃。
不久前,南衣还拽着她的衣袖问她会不会给她备嫁妆,北衣抓着那只从北街带回来公鸡追的西衣满院子躲。
如今,这一切竟已如隔世。
阿莀走了,南衣北衣也走了。
院子里十个侍卫也无端横死。
昔日其乐融融,温声笑语的嘉和公主府再也不复存在。
过了半个多时辰,沈棠才睁开眼,眼神深沉而又冰凉,整个人的气场再无往日的柔和。
“寻个时间,去瞧瞧她们。”
东衣西衣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忧虑与苦涩恭敬应下:“是。”
作者有话要说:又来晚了~~呜呜呜~
而且,还是个短小君……
怂怂的溜走…
第17章
沈棠昏迷的这一个多月,外头的形势已是剑拔弩张,皇帝突然卧病在床,朝堂上风云四起,长安城内连空气都透着一丝紧张。
简王一派动作频繁屡屡发难,虽动不了太子根基,但也够让其手忙脚乱,皇帝龙体欠安这事可大可小,众人都心知肚明,若皇帝有个万一,太子便会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介时最先遭殃的就是简王一派,所以其党羽都是卯足了劲的置对方于死地。
只来来回回过了数招,两方都未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如今个个都绷着那根弦只待一方松懈抓其把柄,富贵险中求,赢了是从龙之功,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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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王府
简王阴沉的盯着仁仪候,额头青筋暴起,将手中的信件重重的摔在仁仪候面前,厉声道:“本王说过多少次让你收敛些,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仁仪候弯腰低着头,不停的拿袖子去擦额头上的冷汗,他一无功名,二无实力,候府这爵位也是靠着张贵妃与简王得来的,所以他虽是简王的亲舅舅占了个辈分,可实际上却对简王唯命是从,甚至还有些畏惧。
简王瞧着他这副样子越发来气:“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捅了出去,别说是你,就是本王与母妃也得跟着遭殃!”
一个多月前去嘉和公主府祭拜容莀,还未进公主府就得了消息,说是嘉和两个贴身侍女死在了仁仪候府,他当下气的急忙赶回府处理此事,原以为没有什么破绽,却不想还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今天一大早,他便收到了这封信。
信上只有四个字,侍女,候府。
他一看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忙叫人去查,却已经没有半点线索,送信的是个乞丐,早就跑的没了影。
仁仪候闻言吓得一抖,因着常年纵情声色,面上也没有几分血色,看起来有种阴森感,他眼神闪躲,唯唯诺诺的道:“没…没这么严重吧…我处理得很干净。”
简王瞧着他这副心虚的样子,便晓得还有他不知道的内情,遂咬牙切齿的道:“处理的干净怎么会有人给本王送这个东西!”
“将此事前因后果尽数说来,但凡有一字隐瞒,你便等着进大理寺!”
仁仪候缩了缩脖子,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当下也就不敢再隐瞒,一股脑儿的全说了。
“当日,我刚从玉香楼回府,路过东街时,瞧见了那两个侍女在寻人,一时鬼迷心窍,便让人趁着她们落单时将人绑了回来,后来才知道她们是嘉和公主府的,可是绑都绑了,就算放了她们也落不了好,当时恰又得知容驸马爷遇害,我就想着公主府此时一定大乱,丢了两个侍女他们一时也反应不过来,就一不做二不休………”
仁仪候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简王,被他眼里的怒火吓得又低下头,断断续续的道:“后…后来完事了,我想着得毁尸灭迹,遂让人将她们填井。”
听到这里,简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成眴将南衣带回府成了冥婚,轰动了整个长安城,他原以为是在外面找到尸体的,可若是在仁仪候府填了井,成眴又是怎么把人带回去的。
果然,接下来的话气的简王一把掀了桌子。
“可…可是不知为何,突…突然出现几个黑衣人,将那两个侍女带走了。”
简王指着仁仪候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原地转了几圈才咬着牙关吼道:“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说!”
仁仪候抖了抖,他这还不是怕挨骂么。
简王深吸了一口气,眼下再追究这些已经没有任何用了:“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不…不知,府里侍卫杀了一个黑衣人,但是没有在那人身上查到什么线索。”
简王闭上眼,再睁眼时,眼里已有了杀意:“若此事暴露,便自己去认罪,本王不会再保你!”
仁仪候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吓得慌了神:“王爷,不要啊,这要是被嘉和公主和那锦衣卫知道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啊。”
简王气笑了:“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