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茜思索了一下,她和尹森然也从来没有吵过架。拍对手戏的时候,她只要一个手势或眼神,尹森然就知道她要什么。
他是她命定的男友。
勺子送到了嘴边。金茜恍惚着思考自己的事情没有张嘴,尹森然侧头温声催道:“金小姐?”
“啊?”金茜回过神,急切地啜了一口。温的,原本的滚烫被尹森然细心地搅拌凉了。
“以后叫我阿茜吧。”金茜希冀着说。
“好。”尹森然弯眼笑笑,专心搅拌红糖水。
“那我叫你森然?”
“随便啊。”
勺子很小,一碗红糖水硬是被尹森然一勺一勺地全部喂到了金茜的嘴里,金茜还嫌时间过得太快。
尹森然就在她咫尺之隔的地方,眉目清俊,眼神是如水温柔,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拉住他的衣领,透着衣领下的空隙能窥探里面的风光。
尹森然皱眉,想挣开,动作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是外国的号码,尹森然想都没想就接了,金茜只好松手让他回电话。
“喂,海哥?小珥要回来了吗?”
“什么?他怎么会出事?”
“......嗯,没错,我们是领了证。家属签字......好,传真机发过来可以吗?”
尹森然说完这么一长串马上拿了外套往外走,神情是从未见过的严肃和慌乱:“金小姐,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要出国,可能有段时间无法拍摄了。”
头一次不等到对方回应就失礼地出门,留金茜一个人在屋里。
金茜的脑子愣愣的,太多的话堵在嘴里。
她想说尹森然我喜欢你,我觉得我们很合适。可是她也知道,即使她说出口也没有用。
答应好的“阿茜”,两分钟后依然是“金小姐”。
那个有礼貌的温柔男人,不会听她的表白。
小珥?领证?尹森然说话的语气从来都是疏离,但听到他接电话金茜才知道,她们都是外人,只有乔珥是自己人。
金茜突然觉得荒谬至极,笑出了声。
尹森然买了最早的航班飞往摩洛哥,马不停蹄地往乔珥所在的医院赶,一天一|夜没合眼。
到的时候脚步虚浮,身边的人语声都飘在空中听不真切,背后全是冷汗。
小珥拍爆破戏出事了。他在手术。生死未卜。
尹森然想把脑袋里恐怖的猜测全部甩掉,却抑制不住地一直往坏的方向想。
乔珥会怎么样?会不会死?乔珥要是死了他怎么办?
要是知道上次的分手会成永别,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乔珥关在门外。至少也会把一切说清楚,喜欢也好讨厌也好,至少不是现在这样断在中间。
尹森然走不动了,蹲在地上捂脸发怔,眼泪从指缝中漏出来,吧嗒掉在地板上。
“尹森然。”病房外的海哥认出了他,走过来拍拍他的肩。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海哥都愣住了,面前的尹森然像从海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淋淋的,眼里是死水无波,虚晃着的身体好像没人搀扶就会彻底倒下去。
“你还好吧......”海哥关切道,觉得错怪了尹森然——他好像不是自己之前以为的那样心狠。
“我没事。小珥呢?”尹森然脸上泛起空空的笑,那笑不是因为高兴,而是为了不让人担心。
“他还在里面。”海哥打量他虚弱的神情,抉择着自己的语气。
尹森然随海哥坐在外面等待,电灯滋滋声划着耳膜,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其他人怎么样?”尹森然看到医院人不多,问道。
“只有小珥出事了。”海哥欲哭无泪,“这路线规划得好好的,照理说不会有问题,怎么偏偏就小珥倒霉?”
尹森然捏着衣角,嘴唇被自己咬出血。
经过几个小时的等待,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
乔珥浑身缠着绷带,腿上、头上、腰上,安静地躺着,长睫似黑翼的蝴蝶停在眼皮,肌肤是死一样的白。
“什么时候能醒?”尹森然死死地盯着乔珥。
“不好说。撞到了头,有可能几天、也有可能一两年。”海哥叹气道,“小珥是被震飞出去,被石头砸到,身上主要是骨折,烧伤、擦伤倒还好,但多多少少会留疤。”
尹森然一声不吭地出去打热水,拧了热毛巾回来替乔珥擦拭身体,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他盯着乔珥沉静苍白的脸,像欣赏艺术品一样。
多精致的人,别说疤,就算是痣、酒窝这种瑕疵型的美,乔珥都不曾有。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海哥看着尹森然都快站不稳了,担心道:“你去休息一下吧,我看你状态不好。”
尹森然摇头,坚持不动:“没事的,海哥也守了几天,辛苦了,换我来守。”
海哥确实也是困了,尹森然是乔珥的妻子,他一个外人不便插手,只好任尹森然去照顾他。
守了一两天,乔珥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尹森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
睡梦中迷蒙着感觉有人在揉自己的头发,睁眼看到乔珥淡笑着瞧他,眉眼里全是眷恋。
尹森然才意识到自己趴在乔珥的胸口,这姿势实在暧|昧得不恰当,他瞬间弹开,讪讪道:“你醒了。”
“这招真有用,你果然来了。”乔珥撑着脑袋道。
作者有话要说:乔珥:他们一般是怎么追老婆的?
作者:(小声bb)去火葬场。
乔珥:什么意思?
作者:让他追到ICU。
乔珥:(若有所思)这招不错,我试试先。
☆、#反偏执的千层套路#
“什......什么意思?”尹森然隔得远远地瞪着乔珥,不敢相信他口中的话。
乔珥骨折不便移动,眼睁睁地看着他后退几步,扬起脸:“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让你来见我,只能赌一把。”
尹森然紧紧地捏着床边的栏杆,乔珥苏醒带来的喜悦瞬间被冲涮干净,心里被无奈和愤怒填满。
他疾走几步,本想推搡乔珥一把,顾及着乔珥身上有伤刹在半路,在空中捏成拳道:“你是,疯子。”
尹森然有这样的习惯,一急话就说不顺了,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地蹦出来。
他两三天没日没夜地照看乔珥,害怕得觉都没法睡,隔几分钟就要查看一下乔珥的情况,生怕乔珥无声无息地离开人间。
结果是一场赌博,下赌注的人不在意,却让他担心了这么久。
“是啊,我是疯子,可我疯对了,你来看我了。”乔珥舒出一口气,缓缓靠在后面的枕头上。
尹森然的眼圈红得和兔子一样,咬着唇快速地呼吸:他也要被乔珥逼成疯子了,从重逢到现在,乔珥总是这样有形无形地攥着他,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乔珥想要他的爱,却从来不管他的心情。像一个小孩子疯抢玩具,到手就行,不管玩具有没有变形碰坏。
“森然,过来,我好想你。”乔珥眼睛弯成月牙儿,伸手拉他过去,“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你舍不得离开我的对不对?”
尹森然挣脱他,压抑半天的情绪迸发出来:“你混蛋!你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死活,我也不在意!我要走了!”
乔珥意识到尹森然真的生气了,坐直想把他拉回去,手上被打点滴的针限制着伸展不开,想都不想就把针头扯了下来,强横地把尹森然拉到怀里:“不许走!我九死一生才把你换回来,我死也不放。”
尹森然又气又羞,到这时候还顾念着太用力会撕坏乔珥的伤口,只能任他抱着,单纯张嘴拒绝:“放手。”
“尹森然,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信你!”
“你打我,打我消消气。”乔珥拿着他的手打自己,被尹森然扭着腕子抽出来,“我不打你,你放手。”
“那你骂我!骂我疯子、我混蛋、我脑袋有问题!”乔珥把他箍得紧紧的。
“我不骂你,你让我走。”尹森然有气无力地耷拉着手,把头搁在乔珥的肩膀上。他现在是真的不想和这个可怕的人呆在一起。
怀里的尹森然像冰凉的人偶,乔珥拿手安抚性地顺他的头发,声音轻轻:“尹森然,你知道吗?从很久以前我就意识到,我和你是没有缘分的。如果光凭巧合,等着老天爷的安排,我永远也找不回你。你我的每一次靠近,只能是由我刻意设计。但是我不怨,如果我们之间有一百步,我愿意走完这一百步,来到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