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婉丽三个又都坐到容氏身边,荀卿染靠着炕边坐了,给珍姐儿挑果子吃。
几人坐定不久,外面就传来脚步声。齐二奶奶领着两个小丫头,接着是齐婉容,齐三奶奶跟在最后,几个人走进屋来。齐二奶奶面色如常,齐婉容脸上犹有泪痕,齐三奶奶面上则是汗涔涔地。
齐二奶奶一进来,就让小丫头将两只瓶子,并两三块尺头递给容氏。
“老太太,给您瞧个新鲜。”
容氏戴上眼镜,先接过瓶子细细看了。荀卿染在旁边也扭头去看,金灿灿的一只耳瓶,掉了一块皮,露出里面灰白的瓶身。
容氏看了看,又将瓶子放在手里掂了掂,“这瓶子是用锡裹了铅铸的。”
“还是老太太见多识广,我们瞧了,还只当是金子也和苏饼似的,能一层层地往下掉皮。”齐二奶奶呵呵笑着。
齐二奶奶这比喻实在风趣,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容氏也被逗笑了,“就你会打趣。这也是骗子常用的勾当,不过外面涂一层金子。这个瓶子,就不入流了,连那屋金子都省了,只用金漆,骗不过人的。”
“老太太再看这个。”齐二奶奶又递了块尺头过去。
容氏看了一眼,又用手摸了摸,点头,“是正宗的蜀锦。”
“那老太太细看这里头。”齐二奶奶将尺头打开。
荀卿染就算是个外行,也瞧的出来,这卷尺头,只有外面两层约有七八尺是锦缎,里面的虽颜色一样,但却是薄纱质地。
容氏摘了眼镜,“以前听人说过,专有这骗人勾当,准备一车尺头,编个由头说急等用钱,低价卖出。就有人贪图便宜买了,回去细看,只有两三个是好的,其余都是这样,外面几尺是好的,里面裹着的都是不值钱的薄纱片子。”
齐二奶奶拍手,“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太,咱们今天跟着老太太又学了个乖。”
荀卿染在旁边也是叹服,这容氏不愧是人老成jīng,想来当年经过见过的世qíng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你哪寻来这些东西?特意拿来给你妹妹们开心的?”容氏笑着问齐二奶奶。
从始到终,容氏都没看齐三奶奶。
齐二奶奶拿眼瞟了齐三奶奶一下,就对容氏道:“老太太让咱们去看五妹妹的嫁妆,到了那,这古董花瓶,金盘玉碗,看的人眼花缭乱,三弟妹说这赤金瓶子就要二三百两银子,还有这上造的蜀绵,结果,小丫头们没见过世面,失手摔了瓶子,才发现竟然是掉漆的。呵呵,想是三弟妹拿着这些跟我们玩笑,却把五妹妹逗哭了……”
众人目光都集中到齐三奶奶身上。
“老太太,是媳妇笨拙,被那些jian商骗了。”齐三奶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容氏半天没言语。
“这还了得,哪个吃了豹子胆,敢骗国公府的银子。三弟妹,你说说,是哪家铺子,谁做的中间人。我这就派人拿了咱们府的片子,将这些jian商送进衙门,不仅让他们把吞的钱吐出来,还要打他百十板子,叫他以后再不敢骗人。”齐二奶奶道。
齐三奶奶跪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只拿帕子抹汗。这一抹,脸上仿佛调色板,红的胭脂,白的粉还有黑的眉,都混在一起,一张脸花花绿绿,着实好看。
“太太……太太。”齐三奶奶半天只吭出这几个字。
“是了,五妹妹的嫁妆,老太太拿出一千两的私房,太太那也不知又添了多少,都被jian商骗去了,快请大太太来。”齐二奶奶吩咐道。
一会工夫,袁嬷嬷进来回话。
“……大太太出门进香还愿去了。这五姑娘嫁妆的事,大太太jiāo给三奶奶,奴才们不知道细qíng。只听说,大太太给了两千两,说是老太太做祖母的都拿出一千两私房,做父母不好少拿了。”
齐三奶奶跪在地上,一张脸都青紫了。
容氏似乎有些倦了,“老三媳妇第一次办这样大的事,迎丫头,你照管她把事qíng办好了。”
齐二奶奶答应了,又忙叫人抬了软兜来,将容氏送回宜年居。
琉璃窗外透进暖暖的阳光,荀卿染在临窗的大炕上,舒舒服服睡了晌午觉,正起来梳洗,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齐三奶奶来了。
荀卿染皱眉,上午她和齐婉丽几个陪着容氏回宜年居,说了会话就回来。齐三奶奶则被齐二奶奶带走“照管”。齐三奶奶这个时候到她这来,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