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卿染心中默记了一番,已经对院子里的人事安排分工有了数。
“……院子里暂时依旧例,还由……”
佟家的站在旁边,偷偷朝荀卿染使眼色。
荀卿染瞧见了,故意挑挑眉,迟疑了一下,依旧说道:“还由宋嬷嬷打理。以后有事再议。”
宋嬷嬷带了人退了出去,就有小丫头来传话,说是齐二老爷叫齐攸到书房有事。
荀卿染起身送齐攸到门口,特意抬手帮齐攸整了整衣襟。如果他没陪着她见下人,她也能应付。他陪着来了,虽然没有怎么为她撑腰,但是他坐在那里,也是种表态,功效如何先不说,起码还是比较养眼的。
新娘子是个体力活,只是早上从容氏那回来后吃了一碗粥的荀卿染有些饿,便叫桔梗要了些点心来吃了,就歪在隔间的榻上,闭目养神。
“佟家的在外面,说要见奶奶。”桔梗轻声回禀。
“可说了什么事?”
“没说,只说要见奶奶。”
荀卿染哦了一声,“我累了,她如果有事就让她和你说,记得和她说的和软些。”
桔梗领命下去。
荀卿染在榻上小睡了半个时辰,叫了桔梗进来。
“佟家的在哪?”
“早上过去宜年居,她就和太太的陪房打的火热。跟婢子们说,那都是她原来在侯府时的旧相识。方才奶奶没见她,她又去了太太那边,刚回来,在外面吃茶那。”
“恩,让宝珠去叫,不,请她来。你打水,我要洗脸。”
佟家正看着荀卿染这屋子的动静,想着要来见荀卿染。见宝珠传她,喜的立即就来了。到了荀卿染门外,她才想着停下来稳定稳心神。她本不该着急的,荀卿染一个大门都没出过的姑娘,到了婆家,嫁妆和丫头的卖身纸都在她手里,不倚靠她还能倚靠谁。她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几次主动请见,就该等着荀卿染派人去请她,她才够体面。
佟家的在门口将自己的小算盘又打了一番,才走进门来,向荀卿染福了一福。
“奴才见过四奶奶。”
荀卿染已经洗了脸,正斜坐在榻上,背对着门口,将因小睡有些散乱的发髻打开,让桔梗另梳了抛家髻,仍旧cha戴了。
佟家的在旁边等了半晌,荀卿染才收拾妥了。
“不是让人去请佟嬷嬷了吗,怎么还没请来?”
“老奴已经来了一会,看奶奶忙着梳妆,没敢打扰。”
荀卿染转过身,看见佟家的,忙让佟家的坐,吩咐桔梗倒茶。桔梗答应着出去了。
佟家的环顾四周,这隔间中收拾的gān净,只有一张贵妃榻,靠窗设着张长桌,桌边两张太师椅,连个脚榻都没有,这却让她坐到哪里。
佟家的抬头看荀卿染,却见荀卿染歪在引枕上,已闭上了眼睛。
佟家的呆站了半天,桔梗并没回来,也没人来送茶,没人搬凳子给她。
约摸半盏茶的时间,佟家的便按耐不住,捂住嘴轻咳了一声。
这点工夫都熬不住得,荀卿染心底轻笑,睁开眼睛,对上佟家的一张笑脸,便也笑了。
“嬷嬷怎么站在那里,还不快坐。”指的却是窗前那张太师椅。
“奶奶抬举老奴,那座位老奴可实在坐不得。”佟家的陪笑道。
还算是知道点规矩,荀卿染心道。
外面桔梗听到荀卿染说话声,便和麦牙一人端着茶,一人抱着个小杌子进来。
佟家的不过略微谦让,便坐在小杌上喝起了茶水。
佟家的虽是方氏陪房,不过比不得常嬷嬷和金嬷嬷她们。当时不过是个小丫头,后来配了人,就给了荀家大爷这房使唤。她男人管着个不大不小的铺面,她不过在洗衣房,做个小头目。两口子都不出挑,这次不知走的谁的门路,花费了多少银钱,才谋了这么个美差。
“这是铁观音,最是清心明目。嬷嬷多喝些,保管心里更明白,眼睛看的更远,才好为奶奶办事。”桔梗打趣道。
“奶奶的茶,当然是好的。方才奴才从二太太那边来,二太太还记得奴才小时候伺候过,特意赏了奴才一包茶叶,说是宫里娘娘赐下的新茶那……旧日侯府里那些姐妹,好几个在二太太那里,都是管事娘子了,拉着奴才吃酒,奴才怕耽误了奶奶的差事,急着回来的。”佟家的脸上冒着红光。
利令智昏,荀卿染想到这四个字。有的时候不是人不够聪明,而是眼前的利益,让她们再也看不到别的,宁愿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