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女帝(147)

作者:繁华锦世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聂青婉道:“让他进来。”

殷玄垂眸,没吱声,只静默地拿起筷子,吃自己的早膳。

一般大臣要是知道皇上正在跟心爱的妃子吃早膳,一定不会进来打扰,可聂北不是一般大臣,他很高兴亦非常乐意能打扰到殷玄跟聂青婉的用餐。

听了婉贵妃的传见,他一秒钟都没迟疑,推了门就进去。

进去后大敕敕地往龙床前走,走近,能看到聂青婉了他才站住,拱手行了一礼:“臣参见皇上,参见婉贵妃。”

殷玄不理他,要不是刚刚爽了,心情好,他会直接让人把他轰出去。

殷玄沉默地吃自己的饭,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聂北也不管他,眼睛看向聂青婉。

聂青婉问他:“聂大人吃过早饭了吗?”

聂北其实吃了,他素来不会饿着肚子上朝,一般都会先垫点食物,下了朝再补吃一些,但看着聂青婉,大概是兄妹之间的心有灵犀,聂北竟然从她的眼神里读出她此刻是想让他坐下来陪她吃饭的。

聂北顿了顿,说道:“臣还没吃。”

聂青婉扬声喊:“王云瑶。”

王云瑶立马进来:“娘娘。”

聂青婉道:“帮聂大人搬一把椅子来,再添加一幅碗筷。”

王云瑶一愣:“啊?”

聂青婉道:“啊什么啊,让你搬椅子,添加碗筷。”

王云瑶木呆呆的:“哦。”

王云瑶转身,虽然满脑子的问号,却还是赶紧去搬了把椅子,又添加了一幅新的碗筷,退开的时候,看到桌子旁边的殷玄,再看一眼兀自如松柏一般站在那里挺拔傲然的聂北,只感觉头皮发麻,这聂大人是瞎子吗?没看见那里坐着皇上!他凑什么热闹!娘娘也是,怎么会这样吩咐,还有皇上,怎么一声不吭的?

王云瑶自打跟在聂青婉身边以来,所经之事是她这十八年来从没有经历过的,也算长了很多见识了,但如今,似乎还远远不够。

王云瑶退出去。

门口守着谢右寒,昨日王云峙应了禁军教头的差事之后今日就上任了,李东楼便也没再来龙阳宫,而是带着禁军们跟王云峙学习了,如今换岗在龙阳宫的不再是禁军,而是御林左卫军,由谢右寒带领,守护整个龙阳宫。

王云瑶退出来后,谢右寒看到她脸上一副难以描绘的神色,低声问:“怎么了?”

他眼睛往门口瞟了瞟,问:“里面发生了何事?”

浣东和浣西也一脸疑惑地瞅着王云瑶。

王云瑶轻叹道:“没事。”

也确实没事,就是一个妃子邀请一个臣子跟皇帝坐一起吃饭的事,真不是大事。

随海不问话,可他能想像到里面是一幅什么情景,刚刚王管事可是拿了碗筷进去的,不用想,那碗筷定然是给聂北用的,而以皇上对聂家人的憎恶程度来说,皇上是万万不可能允许聂北在里头吃饭的,那么,这碗筷就是婉贵妃让备的了。

也就是说,婉贵妃当着皇上的面,留聂北吃饭。

皇上大概会生气,可面对婉贵妃,皇上又实在气不起来,那就只能自个受着。

随海想,皇上,有婉贵妃在的地方,你的龙威,就离家出走了。

屋内的情形着实如随海所想,殷玄是极不愿意跟聂北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若不是因为有聂青婉在,殷玄会直接掀了桌子,当然,聂北也极不愿意跟殷玄坐在一起吃饭,自打昨夜从陈温斩的嘴里知道了那些从不知道的事情后,他对殷玄,完全没有任何耐心与好脸色了,若不是因为有聂青婉在,他也会直接掀了他的龙桌。

为了同一个女人,两个男人都在忍。

聂北坐下之后,聂青婉就让他随意,不要拘束,换来殷玄重重的一个冷哼。

聂青婉没理他。

聂北也没理他。

殷玄不想失了帝王颜面,就白了聂北一眼:“朕跟婉贵妃用饭,你坐这里不觉得碍眼?再说了,你能与朕平起平坐吃饭吗?”

聂北动都不动,只眼皮微掀:“臣是没资格跟皇上平起平坐,但婉贵妃的好意,臣也不能拂了,那皇上你是想照顾婉贵妃的情绪呢,还是想照顾你自己的情绪?你若介意我坐在这里,那我现在就走,一个吃饭的位置而已,臣还不至于舍不得,但皇上舍得让婉贵妃不高兴吗?”

一句话,把殷玄问的哑口无言了。

他当然舍不得。

殷玄抿了抿唇,恨恨地抬头瞪了聂青婉一眼,想着,就是你故意搞事,让朕在大臣面前丢脸。

殷玄埋头不吭声了。

以前也不是没这么坐在一起吃过饭,跟随在太后身边的那么些年里,殷玄跟聂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次数还少吗?多的数都数不清。

只是时光掩埋了那些岁月,沧海带走了温情,加冕为帝之后,他就没有再被她带过跟聂家人吃过一顿饭,那个时候,他自己可能也在排斥着,而她,看的明白。

坐在那个位置之前,坐在那个位置之后,人的心境是不一样的。

殷玄有点难过,他一直谨记着她的话,做一个合格的帝王,可他忘记了,一个合格的帝王,需无情无义,需六亲不认,他的职责是守护江山,守护百姓,而非守护亲情,守护真爱。

殷玄一瞬间心里堵得慌,嘴里的食物再难以下咽,他轻叹一口气,搁下了筷子。

对面的聂青婉见他不吃了,问道:“吃饱了?”

殷玄闷声道:“嗯。”

他手支着额头,眼眶微微发红,可他闭着眼睛,聂青婉看不到他眸底涌动的悲痛,聂北也没看到,聂北只往他脸上瞅了一眼,又平静地收回目光,吃自己的。

聂青婉问聂北:“聂大人来找我,是有事说吧?”

聂北道:“嗯,关于案情的。”

聂青婉挑眉:“有进展了?”

聂北道:“从前天接了提刑司的圣旨那天臣就在着手调查了,这两天又了解了一些信息,过来跟婉贵妃说一说。”

殷玄嘴角抿紧,想着朕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这,你不向朕报备,倒去向一个后宫妃子报备了。

他在心底里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忽地收起手,又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他其实没吃饱,没必要饿自己。

聂青婉见他又吃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殷玄没搭理她,也没看她,只冷瞥了聂北一眼,说:“既有进展,今日在金銮殿的朝会上就该说的。”

聂北道:“不是很肯定,也没有证据,亦没有把握,臣不能打草惊蛇。”

殷玄问:“查出什么了?”

聂北道:“有一个人,有些可疑。”

殷玄挑眉问:“谁?”

聂北道:“肖左。”

殷玄问:“哪里可疑?”

聂北道:“我这两天几乎把大典那天所有在怀城街道值勤的禁军们都问了一遍,御辇出事的时候,离御辇最近的人中就只有肖左消失了一会儿,有人看到他进了一个酒楼,我问过肖左了,肖左说他当时是尿急,正好值勤的地方有个酒楼,他就进去了,可他进去解了个手又出来了,丝毫没耽搁,倒也有酒楼的掌柜和小二可以证明他的话,但偏偏,他进的那个酒楼,就在御辇出事的右前方五米远的地方,我抽空去了一趟那个酒楼,从最高层的三楼窗户往下看了看,对比着御辇出事的位置,我觉得,若有人从那里偷袭,一定能成功。”

殷玄想到那个突然而来的酒杯,还没说出口,聂青婉恍然大悟,咦一声,道:“那天确实有东西砸向了御辇,是一个酒杯,还是皇上接的,那酒有毒。”

她说完,看向殷玄:“对不对?”

殷玄道:“嗯。”

聂北道:“那臣的推测就没有错。”

他说完,顿了一会儿,想着那个石卵要不要当着殷玄的面拿出来,最后权衡一番,觉得还是暂时不要拿出来,他又接着说:“当时跟肖左一起值勤的是二狗子,他是宫外禁军统领陈温斩的小厮,我也问过二狗子了,他也证明当时肖左确实消失了一会儿,说是去撒尿。”

听到陈温斩这三个字,殷玄眼眸一眯,忽然之间脑子里堵塞的思路就全部打开了。

他一直在想,陈温斩到底是如何作案的。

夏途归没那个胆子骗他,那么,御辇出事的时候,陈温斩确实在夏途归的身边,他有很有力的人证可以证明他不在现场,亦没机会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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