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君+番外(11)

作者:淡月溦云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沈浔走至车前,驭马之人掀开帷帘,欲扶沈浔上车,沈浔略一思索,望向他,声音清婉:“尚不知小郎名姓?”驭马之人闻言,拱手一礼,回道:“鄙姓郭,名予。见过令君。”沈浔未言语,只静静看他。郭予恍然,忙道:“鄙随沈家主,姓沈,是为沈予。”沈浔微笑,道声:“有劳。”遂向车后骑马四人望去,四人皆抱拳,向沈浔微微颔首。

沈浔对郭予道:“吾往沈宅去,你可识得路?”

“令君放心,自是认得!”

沈浔颔首,在郭予搀扶下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出宫门,进了东市,行至玄武街尾,然后一拐,往城郊道驶去。溱国皇亲权贵之宅皆位于帝京东市,沈府却建在郊外,只因沈浔阿母祁安郡主崔鸳乐于山水,不喜居于闹市。

沈浔感受到马车逐渐离开街市,越行越远,周边趋于宁静。沈浔闭上双目,广袖下的手缓缓握起,在坐榻上轻轻敲击。郭予亦开始心生警惕,时刻防备,但表面却不动声色。他知方才沈浔问他名姓,是欲提醒他此刻身份乃沈家寻常驭马人,切不可漏出端倪。

轩车又行至片刻,道路略有颠簸,路两旁树木丛生。突然,只听得“嗖”地一声,郭予闷哼,随即身形一晃,捂住胸口,跌下马来。一枚暗箭直击郭予胸口。郭予伏地,一面痛苦挣扎,一面朝车后四骑嚷道:“保护……保护令君!”遂再无动作,也无声息。

四骑忙上前将轩车车厢围住,抽出佩剑,目光探向两边丛林,欲寻得放箭之人藏身何处,这时,又是“嗖嗖”几声,数枚暗箭齐发,四护卫抬手,挥剑挡开箭矢,其中一人喝道:“躲在暗处放冷箭,小人所为!”话音刚落,只见丛林中数道身影,飞跃而出,皆黑衣蒙面。众黑衣人与四护卫交手,顿时刀光剑影。

另有一人,似是头目,未与护卫交战,他步至马车前,抬手揭开帷帘。沈浔抬头,只见眼前蒙面人双目如鹰,射出寒光。饶是沈浔平日沉稳自持,此刻心中也难免掠过一丝惊怕。她自小出身贵族,养尊处优,受人爱护,身为臣子也是居于庙堂运筹帷幄,虽才华横溢威震朝堂,却不似赵珚自小习武,可持剑纵马,斩敌于沙场。这等恶人贼子,刀剑厮杀,娇小纤弱的沈浔何曾亲历?

沈浔面色微白,朱唇紧抿,广袖下素手紧握,努力平复着心绪。蒙面人冷笑一声,道:“沈令君,果真名不虚传,身处险境,还能镇定自如。”沈浔深吸一口气,平视蒙面之人,冷声道:“来者何须蒙面?让我家奴一招毙命,这了得箭术,军中少有。不知,我说得可对?孙校尉?”

蒙面人身形一顿,显然未料到沈浔竟能一下看出他的身份。他随即向一旁激战众人喝道:“走!”众黑衣人听令,忽的抬袖一挥,撒出诸多粉尘,沈浔护卫未及掩面,吸入粉尘,纷纷软身倒地。孙尧摘下蒙面布条,对着沈浔阴笑,道声“得罪!”,亦抬袖撒出粉尘,迷晕沈浔,继而跃身上马,驾着轩车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赵珚:霍棋霍棋,我们来聊聊人生。

霍棋:陛下?

赵珚:你为何如此听沈浔的话?还敢瞒着朕?

霍棋:(花痴状回想沈浔簪花曲裾身姿)沈令君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

赵珚:……

第14章 震怒

皇宫禁军值守衙署,霍棋来回踱步,掩饰不住内心焦急。

霍棋身为郎中令,乃皇宫禁卫军首领,九卿之一。其属下,郎官者众,分议郎、中郎、侍郎、郎中四等。沈浔先前嘱咐霍棋,令他精心挑选了四名中郎将扮作尚书府车马随行侍卫。沈浔原先侍从,寻常防卫尚可,却比不得皇宫禁卫军能作战,应对伏击。中郎将个个反应敏捷,武艺卓然,但沈浔令霍棋再三叮嘱,命四人只需护得她不受伤害,莫要太过彰显武艺,以免被贼人察觉尚书令车驾乃是有备而来。而选中的驭马人郭予,乃议郎将首领,身手了得,有勇有谋。霍棋事先亦按沈浔所托,命郭予且将自己当作尚书府寻常家奴,如遇突袭,务必随机应变,伺机查得贼人线索。

如此布置,思虑周密,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霍棋思索着,不断宽慰自己。

“报——!”门外一声疾呼,打断了霍棋思绪,霍棋心跳也随之加快。只见一人身着尚书府侍卫甲胄,急奔而至,对着霍棋扑通跪地,一面气喘,一面拱手行礼。

来人正是霍棋安排,沈浔随行四骑之一,郎中将魏骏。

“如何?”霍棋急忙问道。

“令君被劫!”

果真如此……霍棋面色一白,虽然事先已有预料,可此时依旧心惊不已,毕竟……被劫的可是当朝尚书令。

“郭予呢?”霍棋又问。

“贼人冷箭,首先射向郭议郎,我等与贼人交手,中了迷尘,醒后发现郭议郎已不见踪影,想必议郎定是佯装中箭,以伺机追寻贼人行迹。”魏骏禀道。

霍棋颔首:“可还有其他线索?”

“有!”魏骏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枚箭簇,递于霍棋,“我等遭遇伏击时,射来的便是此箭。”

霍棋取过箭簇,细细观看,这形制,并不像溱国所有。霍棋将箭簇收好,又从怀中掏出一绢帛书信,交给魏骏:“换身衣物,速将此信密呈沈府。”

“诺!”魏骏领命而去。

乐央宫。

赵珚独坐案前,从袖中掏出藏着的匕首,轻轻抚摸。

晨时朝会,赵珚自己亦有防备。她先前早已暗中试过身手,重生后,虽身形变小,但武艺尚存。思及暗处之敌,赵珚凝眉,今晨,朝会已过,仍未见豫王有何动作。眼下,自己深居内宫,皇宫周围已严加防守,禁军时刻警觉,究竟……豫王要如何对自己下手?豫王一众,如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赵珚每每思之,便觉烦躁不安,必得亲手除之,方解心头之恨。

思索间,秦氏端了汤药,步至赵珚身旁。

“陛下,该用药了。”

“怎的又要喝药?”赵珚不悦。

“太医嘱咐,须服三剂。”秦氏回道,“且……沈令君先前再三叮嘱,请陛下务必按时用药,莫要让她忧心。”

赵珚挑眉,瞥了秦氏一眼,冷哼道:“竟用太傅唬朕。”

口中虽这样说,手上还是接过药碗,仰头一口气喝完,取过帕巾擦了唇。口中苦涩,赵珚顿时忆起晨间用完药,沈浔递来的蜜渍梅子,那香甜之气,好似还在鼻尖缠绕。赵珚黯然,沈浔方离宫半日,她竟如此思念,如若,能和沈浔日日相见,时时相守,该有多好。

欸?等等……!

猛然间,赵珚似是想到了什么……

梅子,阿浔递的梅子,阿浔……!

赵珚心跳,突的漏了一拍。她身形一晃,一手扶住案几,另一手捂上胸口,一时间,竟感到透不过气。难道……

“来人!快来人!速传霍棋!”赵珚面色苍白,大声嚷道。

秦氏听得女帝呼喊,显示吃了一惊,自侍奉新帝,还从未见她如此惊慌失措。秦氏见女帝神色严峻,不敢多问,应了一声便去唤霍棋。正迈步出门,听得赵珚又忽的喝道:“等等!”只见赵珚揪着胸口衣襟,似是努力平复心绪:“再,速速派人,即刻前往沈府,探问太傅……可在府中。”赵珚说着,声线已然微颤。

秦氏虽不知发生何事,可眼见女帝如此惊慌,自己也不由得慌起来,急急道了声“诺!”,领命而去。

霍棋听得女帝传唤,隐隐觉得不妙。他步至乐央,见了赵珚,跪地施礼:“郎中令霍棋,参见陛下。”

赵珚迟迟未言,任由霍棋跪着。霍棋顿感不安,悄悄抬首,觑着女帝神色。赵珚高坐于上,脸庞已失了血色,她双唇微颤,轻轻喘着气,仍旧为心中猜测惊怕不已。

半晌,赵珚方开口,缓缓道:“霍棋,我且问你。”只这一句,赵珚却似用了好些气力。

“陛下请说。”

“太傅,可曾密令与你?”

霍棋闻言,双肩一抖,心道不好。

见霍棋嗫嚅不言,赵珚怒不可遏地一拍案几,斥道:“说!”

霍棋慌忙俯首,整个身躯几近贴于地面。女帝虽年幼,但如有所问,臣子知情不答便是欺君之罪。眼见瞒不过去,霍棋只得将沈浔先前所言如实道来:“沈令君言,自豫王上疏,朝廷处处受制,被动设防,岁除之夜,贼人更是不惜用边境百姓安危与朝廷博弈,令君怒极,实在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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