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易澄没发觉自己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只想到自己这一路翻山越岭的,身上也不知道沾了多少灰,符洁癖恐怕相当嫌弃他。
梁易澄点点头,不敢看符朗,仔细观察确定布制沙发没有被自己弄脏,才悄悄松了口气,垂着头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下。他的余光瞥见桌上那杯为他泡的茶已经凉了,忽然觉得有点可惜。
符朗一直看着他,没说话,伸手将他杯中的冷茶倒去,添上了新泡的茶。
梁易澄喜出望外,小心翼翼地端起瓷杯,慢慢抿了一小口茶。
茶很浓。像是新泡的茶叶,醇厚得有点苦涩,再仔细品品,口中回荡起了一股淡淡的甘甜。
梁易澄悄悄抬起头。
符朗垂着眼,轻轻地摇着手上的白瓷杯,剔透的茶在杯里悠悠地打着转。小白猫蹲在旁边的地上,昂起头看着符朗,蓝眼睛忽闪忽闪地,映出了白瓷杯上晃动的纹路。
眼前的场面很温馨,但梁易澄觉得自己与它格格不入。
他好像是一只鸠,强闯了别人的爱巢。
口中只剩下苦涩,梁易澄放下瓷杯,随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逗猫棒。
小白猫立即眼前一亮,朝他跑了过来,伸出小爪拍着那软软的假狗尾巴草。
梁易澄的心又化了。
心不在焉地逗了一会猫,梁易澄犹豫着,低声说:“符哥,你刚说杨哥是保镖,那他是不是也很忙?你们都好不容易才能休息,我还整天跑来撸猫……”
梁易澄的声音越来越低,符朗的眉头紧蹙,欲言又止地侧头看他好半天,才说:“没事,你想来就来。”
“可是我……”
“怎么?”符朗忽然挑起眉,脸上笑意渐深:“你不是要嫁给白狼吗?这就打算始乱终弃了?”
梁易澄万万没想到符朗竟然还记着这茬。
上次一时冲动向猫求婚,事后他已经后悔了好几天了。
他也太冒失了!
怎么说也得先和猫培养培养感情啊!
他怎么能第一次见面就求婚了!
现在被符朗这么一提,他尴尬得无以复加,再被那带笑的桃花眼一注视,他脑中一片混乱:“我、我不是,不对,我是……”
梗了半天,他终于放弃挣扎,低头看了看抱着狗尾草狂啃的小白猫,才踌躇地看向符朗:“我真的还可以来吗?”
“可以。”
符朗的唇角微微勾起,声音清澈而温柔。
作者有话说:
再次提醒,养猫的小伙伴们千万不要不要像符哥那样给猫带项圈鸭(;′д`)ゞ 暗搓搓地向大家讨点海星喂白狼!
第7章
梁易澄虽然很意外地再次获得了符朗的撸猫许可,但这次,他的心境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绝口不提去符朗家撸猫的事情,却不时望梅止渴般磨着符朗要小白猫的照片。
梁易澄觉得,符朗应该是很无奈的。
但兴许是伺候主子的人都有喜欢晒猫的尿性,符朗一直没有推脱,总会满足他的要求。
这天,梁易澄端着手机,顺利要来了符朗以前拍的小白猫的照片。看着那毛茸茸的小白球,他忽然心血来潮。
【一只橙:符哥,能不能给我发小白的视频啊?】
【白狼:没存。】
【一只橙:……】
【一只橙:我不信。】
【白狼:?】
【一只橙:你晒猫都晒到Greened上了!Greened啊!那可是Greened啊!你跟我说你没存猫的视频?你看着你的昵称再说一遍?】
【白狼:……】
【一只橙:停止你无谓的抵抗吧,快,把猫片交出来!】
【白狼:……真没有。你自己来拍?】
【一只橙:呃。我最近课比较多……】
符朗却不回复了。
梁易澄焦虑地捧着手机,渐渐感到后悔。
说要去撸猫的人是他,不知道在逃避什么的人还是他。
得寸进尺讨视频的人是他,不敢去拍视频的人还是他。
他都有点搞不懂自己了。
想了很久,梁易澄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这是不想去当电灯泡啊!
这时,符朗的回复终于来了。
【白狼:下班拍给你。】
【一只橙:!!!!!!!!!】
【一只橙:谢谢符哥!!!】
梁易澄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符朗口中的下班,不只是当天下班。
之后的每天下班,符朗竟然都给他拍了小白猫的视频。
梁易澄一边心怀感激,一边吸猫吸得乐不可支。
不过,等吸猫片的那阵兴奋劲过去,他隐约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大概是因为撸过真正的小白猫,他已经无法满足于视频吸猫。
又或是因为,符朗没有像以前那样,给视频配解说。
梁易澄慢慢发现,符朗每天给他发视频的时间都不同。
有时会是下午,有时是半夜,有时却是一大早。
三班倒的护士有多忙,他不得而知。
只是,有的时候,符朗发来的视频,画面是轻晃的。
不是因为小白猫在捣乱,而是因为符朗的手在抖。
符朗到底有多累,他不敢想象。
可符朗发完视频,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
哪怕是抱怨的话也没有。
梁易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颤抖的画面,心跟着揪成一团。
有很多个瞬间,他的理智都告诉他,该告诉符朗不要再给他发视频了。
这宝贵的休息时间,不该为他耗费。
他只能用满屏幕的“嗷”和“谢谢符哥”作为对符朗的回复。
可他已经没有了最初吸猫的那种亢奋,只剩下满心的愧疚。
但他最终也没有开口。
他舍不得。
梁易澄蓦地惊觉,连忙告诫自己。
他舍不得的是小白猫。
而不是别的。
这天晚上,梁易澄早早躺了上床,破天荒的没有等到符朗发了视频再睡。
尽管几乎睁眼到天亮,他还是强行忍住了,一晚上再没去碰手机。
他磨灭不掉自己的热情。
但也许,他可以浇灭符朗的。
可第二天醒来之后,他还是习惯性地先摸出了手机。
昨晚符朗发完视频之后,竟还留了几条信息。
【白狼:睡了?】
【白狼:这周六你有空吗?】
【白狼:上次我带白狼看医生的时候,医生说它可以洗澡了。我没给猫洗过澡,你能来帮忙吗?】
【白狼:晚安。】
梁易澄立即一个鲤鱼打挺,没察觉到自己翻来覆去一晚之后早已不是竖躺着了,半边身子斜斜地搭在了床沿的扶手上,此时用力过猛,一脚便踩了空,几乎直接从上铺的床上蹦了下来,落地时发出了一声巨响。
他的脚上应该是又酸又痛的,被空调吹了一晚的地板也是冷冰冰的,可他恍若不觉,就那样赤脚站着,愣愣地端着手机,满脑子只剩下兴奋。
符朗叫他去给小白洗澡!
他不是电灯泡了!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撸猫了!
梁易澄高兴得简直想仰天长啸,结果刚抬起头,就被室友的枕头砸了一脸。
“梁易澄你有病啊!地板都要被你蹦穿了!”
“卧槽,吓死劳资了,我刚还以为地震了!你梦游啊?”
“我的闹铃,还有五分钟才响——我跟你讲,你惨了——”
梁易澄抱头乱窜,一边灵敏地躲避室友们的床上飞下来的袜子内裤还有沾着不明物体的纸,一边哀嚎:“对不起嘛——你们冷静!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啊……”
周六这天,梁易澄再次拒绝了符朗的接送,骑着小黄车,哼着70年代的粤语老歌,美滋滋地上路了。
这次,他还自觉很机智地背了个大背包,包里塞了三套干净的衣服。这样到达符朗家能换一套,给猫洗澡弄脏了能换一套,甚至给猫吹毛之后还能再换一套,再也不用担心被符洁癖嫌弃了。
符朗家的小区一带周六还挺热闹的。附近的商铺搞起了限时促销,小小的店面里头挤满了企图再把价格砍掉一位数的老太太,几个随同的老头已经见怪不怪了,熟稔地和凉茶铺老板打了招呼,就在店门外的小木桌旁坐下,摸出一副象棋,挥着大葵扇,慢悠悠地下了起来。
困在来来去去都是年轻人的大学城里太久了,梁易澄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G市独特的生活气息了,一时竟有点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