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最是注重这些,若是发生了这种事,进门时便低了一头,送了一个把柄过去。往后婆母如何磋磨,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可结果成了不就是好的吗?
只要凝儿嫁给楚怀瑾,凝儿就是楚夫人,先前受几年苦日子,等楚怀瑾当家做主,自然也能扬眉吐气,出了家门,也无人知道这些私密事,她照样风风光光的。京城之中也没有比楚怀瑾更好的人选,那又是凝儿喜欢的人,只要能嫁给楚怀瑾,又何必在乎这么多?
顾夫人那半边脸还疼着,也不敢多说触他的霉头,低眉顺目小心应着。
顾思凝亦是如此想法。
她前世为攀权富贵,主动进了豫王后院做妾,豫王的宠妾那么多,为了争宠,她也想过无数办法,可她做的再多,也只是一个妾室。楚怀瑾却不同,楚怀瑾前世并未纳妾,只有叶明蓁一个夫人,她嫁给了楚怀瑾,楚怀瑾只是她一人的。
只要楚怀瑾不说,她也不提,又有谁会知道她婚前就失了清白的事情?
长宁侯一看她的面色,便知道多说无用,他转身拉开门,冷声道:“把小姐压到祠堂去,看着她,她什么时候认错了再放出来。”
屋外等候的下人立刻动身进来。顾思凝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爹,你干嘛呀?我又没做错什么,干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长宁侯头也不回,摆了摆手,下人便强硬地拉着她走了出去。顾思凝用力挣扎起来:“爹!爹!你把我放开!”
“砰”地一声,屋门又重新关上,顾思凝的声音渐渐远去,而后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屋内落针可闻。
顾夫人连大声呼吸也不敢,甚至也不敢抬头看长宁侯的脸色。
她以为长宁侯会大声训斥自己,可并没有。长宁侯甚至在她原先的位置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顾夫人忐忑地道:“老爷……”
“咯嗒”一声,杯底与桌面碰到,长宁侯道:“你说说。”
“说、说什么?”顾夫人顿了顿,迟疑地道:“老爷可否提醒过楚怀瑾,让他别将此事往外说?”
长宁侯冷笑:“他的嘴长在他身上,难道还由得我?”
“这……”
“你这会儿担心,教凝儿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担心?”
“……”
“我以为这些年来,你已经有些长进,如今一看,倒与从前一模一样。”长宁侯冷冷地说:“他们二人有婚约在身,成婚也是迟早的事情,以楚怀瑾性情,绝不会主动提出退婚,可你非要多此一举。老夫人当初把蓁儿从你身边抱走,说是怕被你教坏,如今看来,也幸好她没有跟着你长大。”
非但是被打的那半张脸,顾夫人只觉整张脸都疼了起来,她低着头,被无形的恐惧压着喘不过气来。她紧紧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有心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能反驳的话来。
晌久,顾夫人才攥紧帕子,道:“你想着这些也没有用了,叶明蓁她已经回了她的亲爹娘那,她学得再好,那也成了定国公的女儿。凝儿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既然是亲生女儿,你还如此害她?倒不如一开始两人就没换过来,凝儿跟着老夫人学,也省的跟你学成这样!”
顾夫人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她心中想:她又有什么不好?
她的夫君是朝中重臣,她是长宁侯府的当家主母,侯府夫人,说出去多风光,虽然是比不上定国公夫人,可在京城之中也是高门。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争来的,有何不好?
可从她进了顾家大门起,她就抬不起头来。她的夫君不看重她,她的女儿不亲近她,虽说是当家主母,也只有外人觉得她风光。
便如这回长宁侯声声质问,她便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从明日起,我给凝儿找几个人过来,教她礼数。”长宁侯重重把杯盏放下,起身站了起来:“你既然教不好,也不必教了。”
顾夫人大惊:“可是……”
“凝儿在祠堂罚跪,你也去佛堂待着。”长宁侯冷冷地道:“好好将佛经抄几遍,也省的你整日想着这些腌臜事。”
顾夫人脸色一白,眼睁睁看着他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她往后退了一步,扑通坐到了椅子里,久久没法回过神来。
……
楚家。
楚怀瑾从水中抬起头来,水珠从长睫末梢滴落,划过他苍白的唇,没入浴桶之中。
楚夫人在门外敲着:“怀瑾?怀瑾?你在里面做什么?你没事吧?你出声啊。下人说你一回来就泡在里面,是出什么事了?你今日不是去见凝儿了?”
楚怀瑾从浴桶中出来,随手披上了挂在旁边的衣裳。系上衣带时,他的手还有些发抖。
自他出生以来,他就从未遇见过这等寡廉鲜耻之事,只要稍稍一回想起来,他便如身处火舌地狱,又是愤怒,又是恶心。
门外,楚夫人拍门的声音更响了。
楚怀瑾闭了闭眼,将怒火吞下,才走过去开门。
楚夫人本就担心,一见他的模样,更是被吓了一跳。她的儿子素来端方,仪容整齐,从未这般狼狈过。
“娘。”他沉声道:“我要退婚。”
“我不是与您商量,只是想与您说一声。”
作者:太子:哦?这么巧,你要没未婚妻了?我马上就有了。
太子:我不是炫耀,我也只是说一声。
第77章
自从成年以后, 齐承煊便开始入朝参政, 帮着皇帝处理政务。作为储君, 他做的也算是出色,尤其是重生之后,这些事务处理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诸位大臣对他都颇为赞赏。
只是今日,他踏入金銮殿之中后, 却感受到背后有一道视线紧紧盯着自己, 并不太明显, 却是气势迫人,他分明已经做过多年皇帝, 愣是被盯得冷汗直流。
直到今日早朝退朝,齐承煊才回过神去,在殿中剩余的大人里,直直对上了定国公的视线。定国公板着一张脸, 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齐承煊:“……”
旁边有大人嘀咕:“定国公今日看着心情不太爽利啊?”
非但如此, 定国公身边都空了一块, 诸位大人走出去时, 刻意避开了定国公所在的位置。
他身材生的高大,板着脸时气势更是唬人, 朝中众人都听说过定国公的威名, 只看今日他心情不好,谁也不敢去摸老虎的屁股。
殿中的人都快走光了,唯独定国公还站在原地不动, 一看就是在等着谁。齐承煊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叶大人。”
定国公冷眼斜着他,从鼻腔之中发出一声应答。
齐承煊与定国公来往过不少,他后来做了皇帝,定国公也是他的得力帮手,可这回儿他却是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大抵这便是丑女婿见岳丈了。
丑女婿太子腆着脸问:“叶大人特地等在这,是否有话要与孤说?”
“没有。”
“……”
定国公语气硬邦邦地道:“太子殿下莫要自作多情。”
“……”
饶是齐承煊早有准备,这会儿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定国公像是印证自己说的话那般,说完便转身离开,半点也不犹豫。齐承煊看着他的背影,只能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子。
他得知叶明蓁认回国公府时,便猜到定国公定然不会轻易答应,叶夫人的态度也已经可以证明。如今定国公肯给他几分脸面,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提刀打他,便已经是给他留足了脸面。
只是他从前见到定国公时,定国公尚且肯给他几分好脸色,与瑞王这个弟弟截然相反。可如今,却是还要提醒他不要自作多情,恐怕是还不如瑞王了。
想到这儿,齐承煊不便不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定国公也很是忿忿。
他为那齐公子的身份困扰了很多天,直到叶夫人从宫中回来,他才知道,原来那个隐瞒身份哄骗自己女儿的混账竟然是太子!
太子都这般大了,打又打不得,骂又不会骂,定国公在心里憋了好大的气,见着了太子本人,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
他出了宫,先去书肆给夫人买了书,又去京城出名的点心铺子给夫人女儿各买了点心,而后揣着满怀热腾腾的点心,心事重重地回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