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槐觉着自己没有一颗能够宽容释然的心,面对这副场景,他居然心底里生出了一种委屈的情绪来。不过现在知道了真相之后,以往有多委屈和茫然,现在就有多心疼和懊恼。
小皇子仍然埋在他的怀里哭,他说:“晏槐,我指不定哪一天就忘了,忘了你给我修的秋千,忘了你带我去烟火大会,忘了我们在母妃的灵堂前许下的誓言……我已经忘了一次了,我……我不想再忘记你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你往后说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胡扯,我像个傻子一样伤你的心,我不想这样……唔……”
他话还未完,晏槐便将他的下巴抬起来,含住了他的唇瓣。
这个亲吻不同于平常,此时仿佛成了一种抚慰,晏槐只是轻轻地含住小皇子的嘴唇,温柔地吮吸,辗转反侧,缠绵悱恻。温热的唇瓣相贴,将他心里的慌乱,迷茫,害怕都渐渐驱散。
一吻结束,晏槐用手指摩挲着小皇子的嘴唇,柔声道:“乎乎,忘了也没关系,我还记得,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
他凝视着晏槐的眼眸,撞进那汪深情里,只觉一阵酸楚,他垂下眸,道:“可是我心疼你。我不要,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却只要你一个人记得这是不行的,我会难过死的。我也想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子,我也想知道你曾经对我说过什么,我也想记得你曾经的好。”
“晏槐,你是除母妃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你这么好,我怕我失忆了以后,对你说一些混账话,让你伤心难过,你若是……你若是受不了我,那便……那便……”他说到这里,眼泪又扑簌簌地掉,委屈又绝望,他望着晏槐,带着哭腔道:“那便……丢了我吧。”
说出这话来,他自己都心痛得难以忍受,仿佛叫人拿捏在了手里,肆意凌辱折磨。
“乱说。”晏槐声音颇冷。
小皇子一怔,随即看着晏槐,发现他的眼里似乎有了些许的怒意。
晏槐皱着眉,道:“乎乎,你不要轻贱我对你的喜欢。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又怎么会受不了你?何况,丢了你,我又去找谁?这天底下,除了你,我还要谁?”
他刮了刮小皇子泛红的鼻尖,“不可胡说,也不要乱想。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我心悦你,爱你,只要你。你若是想,我每日都说一遍,让你把这些话带进梦里,深深地烙在你的记忆里。”
小皇子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道:“我也是,只要你。除了你,谁也不行。你也看见了,我只会喜欢你,再失忆一次也会喜欢你。你要是真的敢丢了我,我就……”
依照习惯,他接下来便要说,真的丢了,就把头给砍下来。
他抿抿嘴,还是不说了。便岔开话题,道:“这还不行……”
他跑下床,到书桌前拿了宣纸和毛笔,“我把所有的事都记下来,到时候我失忆了,你就给我看。我这狗刨的字我自己最清楚。这样我想赖也赖不掉。”
他说着把晏槐拉过来,拿笔尖沾了墨,直道:“你说,你把三年前的事都同我说,我把它写下来。”
晏槐在他身旁坐下来,道:“说什么?”他看着眼睛红红的小皇子,如此一副较真热切的样子很是惹人怜爱,但又叫人忍不住想逗逗他。
晏槐思索了一阵,道:“说你我见面不过十几天便要娶我当你的皇妃吗?”
小皇子脸红了个彻底,他瞪大了眼睛,“你别胡说!我才不是那么……那么草率的人。虽然喜欢你,但是那是初次,又怎么会……”
晏槐含了笑,道:“我没胡说,你为了让我留下来,说要去找你父皇请示娶我做皇妃。”
小皇子都快红到脖颈里去了,见晏槐虽笑,但也并无戏弄之意,便信了八九不离十,问道:“那我去找父皇了吗?这也太冲动,太傻了,我要是真去找了,父皇会打死我的。不,母妃也会打死我的。”
现在看来,自己以往做的事是很傻的。
晏槐道:“没有。”
话落,两人缄默无言。
即是没有,那也知是什么结果了。
小皇子咬了咬下唇,道:“那……那现在行不行?”
晏槐挑了挑眉,“嗯?”
小皇子摸着鼻子,道:“既然说了要成亲,六月初五就是一个良辰吉日,现在要你做我的皇妃行不行?”
作者有话说:
所以莫名其妙就又甜了起来,他俩就是虐不了啊。
友情提示:小皇子第二次失忆,也是甜的……
下一章,成亲。一听就好难写啊,以我这种卑弱的笔力,只有慢慢挤了T_T
所以,下一章估计要些时日吧。
第43章
小皇子觉得自己懂事极了,他对晏槐说:“我的身份尴尬,成亲也需要偷偷摸摸的。我那日听见了你和大臣的谈话,成亲的事要是传到他们耳朵里,又不知道要怎样烦你了。”
他那时才从欢愉里走出来,周身都留有情动的痕迹,小脸敷粉,一双眼睛极亮,巴巴地望着晏槐,“我们在禧华宫里对着母妃的灵牌拜过天地,也能算得上很好了。”
说着,他蹭上前去在晏槐的脸上亲了一口,“简单一些就可以了,你我彼此二人的心意最重要。”
听了他的话,晏槐沉默着,却把他抱得更紧了。
虽然说着要简单点,但晏槐还是命人下去准备了。婚服做好送来时,小皇子只看了一眼便震惊到了。
那衣料分明是织金孔雀羽妆花纱龙袍料,那是镶金裹银,寸锦寸金的锦料,熹帝曾经格外钟爱以此料做衣服,工艺繁复,面料珍贵,整个皇室也只有熹帝一人独享,而这件婚服却外袍和里袍都是以此锦料制成。
外袍以朱砂染成了明艳的红,面上的浮云与凤凰皆由白金线与黄金线交织而绣成,大片蜿蜒在衣赏背面,因为锦料珍贵,这浮云和凤凰便尤其如生,金红交辉,恍惚瞧去竟有万缕霞光倾泻而来,衣袖和领口处都缠绕了浮云金边。
里袍则是滑润的乳白,从领口而下,绽放着大片的牡丹织金,其枝叶繁茂,至衣摆上三寸的地方停止生长,其余处也是花的图案。
小皇子望着这华贵的婚服,惊了许久未缓过神来。
念奴在一旁瞧着也是瞠目结舌,这衣服看起来极其繁琐复杂,他们封金国的婚服一向简单,这衣服穿估计都要穿许久。
玉竹也心中感叹万千,她还是道:“殿下,让奴婢替您试试婚服吧。”
小皇子愣愣地看着玉竹,道:“这……这能穿吗?父皇会不会处罚我……”
他仿佛回到了曾经,那时宋屿行就得了一匹这等锦料,做了衣裳虽也没穿出来显摆,但不知怎么还是被熹帝知晓,那可是直接拖出去赏了五十大板,还呵斥他以下犯上,心怀不轨,冒犯龙颜。
那时宋屿行是直接当场行刑的,那凄惨的哭叫萦绕在耳边,听得人心惊胆战。
直到现在,他见了这锦料都有些害怕。
玉竹道:“这是圣人送于殿下的,殿下不必介怀。”
小皇子喃喃道:“我明明说简单一些,怎么做了这么华贵的衣裳……”
小皇子向来养得金贵,毕竟从小在皇室长大,又是瑜贵妃的心头宝,骨子里带着贵气,穿上这婚服显得他越发荣华,那皇室中人的华贵气质便显露得毫无遮拦。
衣服十分合身,都是按着他的尺寸做出来的,一条金带从腰间揽过,将他的细腰衬出来,衣裳就不再直直到底,而将他身体的曲线勾勒得极好。
玉竹给他穿好,上上下下将小皇子打量了一番,微微湿了眼眶,“殿下穿这婚服真是好看。娘娘不盼着殿下长大,如今也到了这般时候了。”
小皇子瞧着铜镜里的自己也觉得吓人,这婚服竟是愣生生地叫他换了个人似的,他从前还未穿过朱红,这是第一次穿,衬得他肤白若雪,整个人都多了许多明媚。
良久,他才抬了抬手,嗫嚅道:“这衣服……太、太重了,还是先脱下来吧。”
玉竹上前为他脱下外袍,“头冠尚未做成,仍是少了点,等殿下戴上头冠又是另一幅画面了。”
小皇子垂了垂眼,正想说些什么,却觉一阵刺痛从头颅内溃散开来,似有上百根针扎一般,疼得他几乎立刻就变了神色。
玉竹注意到他脸色苍白,忙问道:“殿下,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