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还收紧肠道,刺激着王爷。
王爷冷酷地抽出来,拿被子把槐实的腿盖住,然后一言不发地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槐实在后面捶床:“王爷!”
“你不能这样啊啊啊啊啊!”
王爷的外袍都没顾得上穿,还搭在槐实的脚边,但槐实听到大门咿呀一声打开,又轰咚一声关上,知道王爷真走了。
槐实气闷,把王爷的袍衣拿过来,抱在怀里,倒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身后粘哒哒的,王爷也不给他收拾。
王爷在槐实原来住的西厢里,看了一夜的月亮,到第二天早上回寝殿,小瞎子把他的长袍盖在身上,睡的正香甜安稳,还砸吧砸吧嘴,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王爷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轻手轻脚地洗漱更衣,上朝去了。
槐实自认没错,纵使王爷对他不冷不热,翻脸比翻书还快,他还是按部就班过自己的日子。他现在也想明白了,伴君如伴虎,王爷的心思他最好别猜,猜也猜不明白。
老管家来问他今个要不要吃冰糖葫芦,槐实想了想,说:“今天我想出去遛一遛,总呆在府里太闷了。”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忤逆他的意思,找来马车和几个做事仔细的仆役,好不容易把槐实送了上去。
槐实出了门,去哪里倒无所谓,反正他都看不见,他只是喜欢听,听熙熙攘攘的人声,集市上各式各样的叫卖声,还有水车哗啦啦的滚动声,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有趣。
王爷以前也带他出来过,只是王爷太闷,槐实没人说话,只觉得气氛尴尬。
路上被人叫住,说:“槐少爷,镇南王在香茗楼等您过去。”
槐实奇怪,掀开帘子,问了马车夫:“王爷有说过吗?”
马车夫摇摇头:“没听过,小少爷,那咱们去吗?”
“去吧去吧,万一王爷真喊我过去,我可不能不赴约,要是放了王爷的鸽子,晚上又得挨一顿凶。”
到了香茗楼,仆役把他领上去。
结果到了那里,槐实才知道是个鸿门宴,请客的人不是王爷,而是崔丞相的门客,奉了崔丞相的意思而来,看到眼盲的槐实走上来,立马把仆役赶出去,咣当一声关上门,把槐实吓了一跳。
崔丞相是何人,槐实不知道。
槐实对这个名字唯一的印象,就是崔丞相的女儿有可能嫁给王爷。
槐实被关在房里,那门客朝他冷哼一声,语气不屑:“你就是镇南王的禁脔?”
槐实吃了一惊,这事怎么人人都知道?
“关你什么事?”
“王爷不识抬举,回了丞相结亲的好意,驳了丞相的面子,自然要吃点苦头,”那男人声音森冷,让槐实不寒而栗:“人人都说镇南王品行高洁,襟怀坦荡,我看都是笑话,和他那些王爷兄弟一样,在家里养男宠,滑天下之大稽。”
槐实心里不爽得很,但现在身陷囹圄,又不能贸然行动,只能好言问道:“那你想做什么?你也说了,我只是个男宠,又是个瞎子,你把我关在这里有什么用?”
“也许无用,也许有用,就看你在镇南王心里占了多大比重。”
“你想多了,一个男宠能有多大比重?”
“那可不一定,”门客打量了一下身上镶金带玉的小瞎子,说出了其此行目的:“瞎子,你若是能帮丞相做事,丞相会给你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最好,到时候豪邸名宅,丫鬟下人应有尽有,好过在王府里仰人鼻息,如何?”
槐实没有说话。
“做主子总比做玩物来的好,你说是不是?这些王爷,哪个不是喜新厌旧,等他玩腻了,就把你一脚蹬开,到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第六章
四周安静得很,门客没有再说话,槐实从杯盏轻碰的声音里听出了门客的胸有成竹。
槐实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我信王爷”或者“我什么都不要”这样的话来,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是后厨的灶膛里树枝和木柴被火烤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几年前他还是个后厨人人欺打的瞎子,现在摇身一变,已经成了王爷的掣肘,成了别人眼里镇南王的枕边人。
王爷给了他荣华富贵,但槐实突然不知道这些于他有什么意义。
小瞎子前十九年的人生里,一直觉得有钱有闲就是神仙日子,有人服侍穿衣吃饭就是皇帝日子。可当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又在想,是不是得做些什么才有意义,所以他学写字。可他毕竟眼盲,且天资并不算聪颖,再努力也只是会写能写罢了。
他试着把心思放在王爷身上,但王爷总是推开他,总是忽冷忽热,槐实实在搞不清楚。
这世上无尽的人与事里,都与槐实无关,只有王爷能让槐实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觉到被需要,他想,他没有其他选择了。
“我是不会帮什么崔丞相的,”槐实淡淡地笑了笑,说:“我是王爷的人。”
瓷杯落地,四分五裂,发出尖锐的破裂声,膝弯被人狠狠一踢,槐实往前倒下,膝盖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门客踩在他后背上,硬底靴子硌在肩胛骨上,槐实忍不住喊疼,门客威胁道:“瞎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槐实的脸贴着冰凉的地,突然听见有脚步声。
他费力分辨了一下,那脚步声却在门口停住。
是王爷的脚步声。
槐实的耳朵总是比常人机敏些,再加上他对王爷的脚步声有着莫名的执念,所以不管有多少人经过他的面前,他都能从中认出王爷。
他确定是王爷,不知怎么的,他就是很确定。
可王爷……为什么还不进来?
“瞎子,最后一次机会,你若还是不依,就别怪丞相不客气。”
门客踩着他的肩胛骨往地上按,槐实的脖子梗着,下颌骨磕在砖板上酸楚不堪,他想:王爷怎么还不进来救他?
“你只要听从丞相的安排,继续待在镇南王身边,你一个瞎子,丞相也不会为难你,但你若是不答应,就别想活着出这个门。”
槐实望着门口,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出了幻听。
门客扯着槐实的头发,“瞎子,我没时间再跟你耗——”
槐实想,他一定是幻听了,王爷如果来了,怎么可能不冲进来救他呢?
他大喊:“你杀了我吧,我不会背叛王爷的!”
带着点视死如归的冲动,槐实突然觉得他的存在有了点意义。
门客怒目圆睁地看着槐实,一巴掌扇过去,刚要动手,外面突然一阵嘈杂,接着门被一脚踹开,门口一人负手而立,昂藏七尺,通身的华贵,门客定睛一看,吓得魂不附体,正是镇南王。
之后发生的事情槐实都没有印象了,他只隐隐记得门客求饶磕头的声音,还有王爷把他抱在怀里,说:“不怕”。
王爷从来不曾那般温柔,可槐实却觉得心口直发冷。
槐实再醒来,已经回到了王府,他躺在王爷的大床上,枕上有熟悉的淡香。王爷大概坐在床边,看他动了一下,立马握住他的手,唤他:“槐实——”
槐实想要坐起来,手肘一撑,连着扯到了肩颈的痛处,他这些年娇生惯养,养出一身细皮嫩肉,哪里吃过这样的苦,王爷看到槐实疼得脸都皱在一起,提醒他:“已经上过药了,很快就会好,你不要乱动。”
王爷的手伸过去碰他,刚碰到槐实的衣袖,槐实就猛地转身避开。
“槐实?”
槐实躺回床上,胳膊挡着脸不说话。
“怎么了?还有哪里疼吗?”
王爷去拽槐实的袖子,槐实攒着力气不动,王爷和他僵持得不耐烦了,刚要使劲,却发现槐实在哭,他在微微的颤抖,王爷听见槐实细细的抽泣声。
王爷一下子慌了,取了手帕问他怎么了。
槐实放下胳膊,满脸是泪,空洞洞的眼睛看着前方,他哭着问:“如果我没有说我不会背叛王爷,王爷你还会救我吗?”
王爷顿住,眼神变得讳莫如深。
“我的忠诚,比我的命更重要,是吗?”
王爷沉默地用手帕揩去槐实脸上的泪,缓缓开口:“崔丞相意图反叛,本王又拒绝了他女儿的婚约,我怕他有什么陷阱,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牵扯到朝廷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