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嫣脑袋“嗡”的一声火乍开了。
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梁雨的嘴巴一张一合，可是落在黎嫣的眼里却仿佛是隔着毛玻璃看人，黎嫣努力地想要听清梁雨到底在说什么，她凑过去贴着梁雨，却还是徒劳。
梁雨再也不会说话了，黎嫣也再也没办法听清楚梁雨想说什么了。
梁雨倒在泥土地上，她瞪大双眼，手里握着手机，上面正在播放黎嫣将赵阳的猛撞墙壁的视频。
视频里赵阳的头上渗出汩汩鲜血，讽刺的是，此刻梁雨也是。
黎嫣手里拿着一块沾着血的大石块，锋利的棱角划破了梁雨的最后生机。
黎嫣丢掉石块，她的手掌也被划开了，泥土顺着伤口混进血液里，可是黎嫣丝毫没有觉得疼痛。
她已经麻木了。
从梁雨开始播放视频的那一刻起，她的生命就在进行倒计时，黎嫣随手抄起附近的大石块，对着梁雨的饿头，一下，两下，三下……
一开始梁雨还会挣扎，后来她就变得安静了，黎嫣却还是在用石块敲击着梁雨。
黎嫣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不然为什么她的眼睛会模糊呢？
黎嫣像往常一样回到了家，只是比以前晚了一些。
不思进取的黎卫海自从顾玉梅离开之后就一直在酗酒，黎卫海醉醺醺地躺在门口。
看见黎嫣回来他很惊喜，眼睛都亮了起来。
黎卫海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小嫣，你回来啦，快给爸爸开门。”
一阵恶臭的酒气扑面而来，黎嫣嫌恶地用手捂住鼻子。
一个莫名的念头钻进了黎嫣的脑海，如果黎卫海也能消失就好了。
毕竟，梁雨的手机现在正安静地躺在她的书包里，带着鲜血和泥土。
就像梁雨，此刻安静的躺在泥土里。
黎嫣挖了好大一个坑，她把梁雨埋了进去，最后一点点地往里面埋土，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脚上，扎扎实实地在上面踩了无数脚。
那片土地荒无人烟，只有杂草枯木作陪，黎嫣相信，生□□吵闹的梁雨一定讨厌死了那里。
酩酊大醉的黎卫海并没有察觉到黎嫣的反常，酒精已经麻痹了他的神经，这让他变得很迟钝。
不过，再迟钝黎卫海也记得他干了一件特别特别了不起的事。
一件足以让顾玉梅不敢再提离婚的事情。
他迫切地希望能有人分享这件事，而黎嫣是再好不过的倾听对象。
黎卫海的嗓门大起来，他躺在沙发上，大吼一声：“小嫣，爸爸问你大伯借了十万块，这下你妈不敢提离婚了，不然她就得分摊一半的债务。”
本来黎嫣懒得搭理黎卫海，她正准备朝卧室走去，忽的就听到黎卫海来了这么一句。
黎嫣假装平静的心态彻底被打破了。
她一直装作无事发生，甚至在连续双杀之后已经有些麻木。
但是黎卫海的话一下把她代入现实世界。
黎卫海这个蠢货，竟然向他的无赖哥哥借了十万块！
黎卫海的大哥黎嫣见面不多，但是他的事迹倒是听说不少。
一个被父母宠坏，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整天不是赌就是讨钱的泼皮无赖混混！
黎卫海竟然向这样一个人借了十万块，黎嫣整个人都快不好了，她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黎卫海煞有其事地从口袋里掏出借条，他的裤子已经好几天没有洗过了，上面除了酒渍还有各种油疙瘩，泛着油腻的光亮。
黎嫣一把扯过借条，看得气血上涌，她险些要站不稳，这张借条的书写格式完全符合法律规范，也就是说，这张借条是要受法律保护的。
“钱呢？他有没有给你钱？”黎嫣揪着黎卫海的领子咆哮，如果到时候黎卫忠真的拿着这张借条来要钱可怎么办？
“什么钱？”黎维和很迷茫。
他觉得今天的黎嫣有点可怕，而且，她这是在做什么？揪着他的领子，没一点尊重长辈的样，黎卫海皱起眉，显然对黎嫣的举动很不满。
黎嫣无所谓此刻黎卫海怎么想，她已经懒得伪装了，反正黎卫海对她而言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尤其是现在黎卫海又欠了那么多钱。
“你问大伯借钱，大伯有么有给你钱？”
黎卫海笑起来，觉得黎嫣的问题很可笑：“他能有什么钱，不问别人借钱就谢天谢地了，哪里有钱给我，我这就是打个条子，不当真的，就骗骗顾玉梅的。”
听完黎卫海的话，黎嫣绝望了。
她没有再理黎卫海，重重地摔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黎卫海在客厅里继续喝着酒，嘴里还哼着小曲。
黎婉把自己将要去一中交流的好消息告诉了顾玉梅，顾玉梅开心地抱着黎婉。
一中离黎婉她们租住的房子距离较远，所以黎婉决定住在一中的宿舍，母女两个人正在收拾行李。
顾玉梅看着黎婉，无限感慨，一中的声誉她是知道的，对于黎婉能去一中交流她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十分自豪。
黎婉握住顾玉梅的手，母女两个人对视一笑。
许意也在收拾行李，许国良像只小鹌鹑似的缩在一边，经过许意的一通教训，许国良现在变乖了，不敢再对着许意大吼大叫，更别提当着他的面骂黎婉了。
见许意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许国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这是要去干嘛呀？”
许意只是淡淡地瞥了许国良一眼：“去读书。”
“去哪？”
“一中。”
许国良沉默了，许意本来就是一中，成绩非常不错，常年年级第一，当年许国良为了不供许意读大学毁了他的高考，许国良不知道许意心里头什么想法，都22岁了，还去读高中？
这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么，22岁，别人都大学毕业了。
许国良一把盖上许意的行李，态度强硬地说：“不行，你去读书了谁来卖菜？”
许意凌厉地扫了许国良一眼，许国良立马怂了，松开盖着的手。
现在的许意不比当初那个因为营养不良而瘦瘦小小的许意，现在的许意一米八几大高个，堪堪一米七的许国良还要抬头才能和许意对话，更别提许意那一身因为常年拉菜收货的腱子肉了。
许国良憋着一团火发不出来，他恼怒许意又恐惧着许意。
黎婉打死都没想到会在一中碰到许意，许意穿着一中妥帖合身的校服，修长的腿包裹在校裤里，宛如一位翩翩贵公子。
许意也看见黎婉了，他扬起温柔地笑朝黎婉走来。
“你来这读书？”黎婉惊讶地问。
许意眨着大眼：“对啊。”他看着同样身着一中校服的黎婉：“你也是？”
黎婉点点头。
高三始终是要以学习为重的时期，黎婉其实能察觉到自己的懵懵懂懂的少女心事，可是眼下她最需要顾的就是学习。
黎婉只是和许意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就匆匆告别了。
许意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眸中升起喜悦。
在遇到黎婉之前，许意其实只是个没有梦想的年轻人，他心里并没有什么值得追逐的人和事。
但是在遇到黎婉之后，他忽的懊恼起来，懊恼自己荒废人生中无比宝贵的青春四年，这四年用来卖菜，用来忍耐许国良，用来无所事事，最后两个人的第一次相遇竟然是在菜摊上。
不过许意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当初复读去上大学了，是不是就遇不到黎婉了？
许意决定暂时把他和黎婉的这种感情称为缘分。
因为缘分相遇，因为缘分相知。
黎婉的适应能力很快，一中的教学模式和三中很不同，这让黎婉觉得很受用，她不必再反复听老师讲解那些基础题目，而是专攻难题刁钻题。
放学的时候，她一出校门就看见了满脸幽怨的周雨。
黎婉揽住周雨的肩头：“怎么啦？一脸小媳妇样？”
周雨被逗笑了，原本崩的严肃的表情也瓦解了，佯装生气地捶着黎婉：“人家用小拳拳捶你胸口，哼！”
说完之后周雨双手抱着胳膊抖了抖，她被自己给恶心出鸡皮疙瘩了。
今天是周五，是黎婉答应的给周雨的补课时间。
“我还以为你不会给我补课了呢。”
两个人找了一家甜品店，点了杯奶茶坐下来。
黎婉正在看周雨的试卷，发现错误不少，她用自动铅笔圈出来然后写上关键词，让周雨再做一遍，然后她再复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