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靠在床头，无神的眼睛看了一眼敖丙，又继续盯着天花板的摄像头。
敖丙抓住哪吒的手腕，却被哪吒的挣扎弄得一个趔趄。
哪吒瞪向他，眼神同第一天见他时一样，是疏离与警惕。“呜！”
敖丙愣了一下，松开钳着他的手。
“对不起……弄疼你了？”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哪吒的头，却被他一歪头躲了过去。
“……哪吒……”敖丙顾不得那么多，把哪吒扛在肩上，向门外跑去，任由他在自己背后挣扎，把自己的后颈都挠出了血。
“哪吒，你听我说……”敖丙喘息着，把哪吒放下来。“等一下我会取掉你的手环，手环一取下来，系统就会发出警报，你需要从这边门跑出去，跑出去之后你就自由了。”
“呜……？”哪吒的挣扎逐渐平息下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敖丙，仿佛在观察他是否在说谎。“呜？”
“你马上就自由了。”敖丙重复了一遍。
他脱下白色外褂，披在哪吒身上。“可能会有些冷，不过你放心，这里是机器人运送物资所进出的通道，不会有危险。”
哪吒看了看敖丙，食指戳了戳他的心脏部位。“呜？”
“我……”敖丙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我会从别的地方逃走。”
敖丙从斜挎的工具袋中掏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
随着“咔”的一声脆响，束缚在哪吒手腕上的手环脱落下来。
与此同时，整个研究室红灯闪烁。
“警告！警告！mwn-01手环脱落！请负责人前往查看！警告！警告！mwn-01手环脱落！请负责人前往查看！”
敖丙继续操作着，很快，他们面前的金属门缓缓打开。
“快走！”
一股夹着冰花的冷风扑面而来。
哪吒踏进门内，又转身看了一眼敖丙。
“再见，哪吒。”敖丙站在门外，向他笑着挥了挥手。
手环脱落后，自己在监控摄像头上做的障眼法，一定马上就会被识破。
已经没有时间了。
“紧急情况发生，mwn-01号样本失去联络，研究员敖丙叛逃，请求指示。”
“启动N方案。”
“了解。”
面前的门缓缓关上，敖丙转过身，看着一排排装着强效麻醉剂的机器人叫嚣着靠近。
☆、（十四）
在门即将关闭的前一秒，一双手把敖丙拽入门内。
金属门关闭。
“呜！”哪吒仿佛是不满敖丙丢下他一个人，眼中的关切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他牵起敖丙的手，准备向出口跑去。
“哪吒……”敖丙的声音似是有些虚弱。
哪吒转过头去。
“你……快走……不要管我……”
敖丙倚在金属门上，不断喘息着，嘴唇青紫。
“门很快会被系统打开……再耽误下去……谁也跑不了……”
“呜？”哪吒看他浑身都在颤抖，脱下衣服想要披到他的身上。
敖丙摇了摇头。“没用的……这个零下17度的隔离区……就是为我设计的。”
“在低温环境下……我会……陷入冬眠……”敖丙说着，眼皮一点点沉了下去。
“哪吒……快走……”
金属门的对面传来响声。
哪吒看着垂下手臂，意识逐渐涣散的敖丙，咬了咬牙，把衣服披到他身上，架着他一点点挪动着。
“你是……傻瓜吗……”敖丙感受到哪吒偏高的体温，嘴唇微动。
“呜！”哪吒似是在抗议，声音却也小了下去。
他身上本就只有一件单薄的实验服，在这种温度下，根本抵御不了任何寒冷。
他吸了吸鼻子，全身都在发抖。
身边的敖丙更是同一块冰一样，掠夺着他为数不多的温热。
☆、（十五）
风雪中的出口越来越近，却也越来越远。
敖丙已经完全陷入沉睡，哪吒的体力也所剩无几。
更何况，金属门已经被系统打开，不惧寒冷的机器人在一点点靠近。
如果放开敖丙，任他自生自灭，自己一定可以逃出去。
如果和敖丙一起，逃出这里的希望渺茫。
哪吒颤抖着双腿，扶正了敖丙快要滑下去的身体，决定最后一搏。
希望在一点点靠近，哪吒回头看了看追过来的机器人。
它们正被堆放在各处的箱子绊住脚步，有的卡在箱子后方，有的在摸索新的路线，方才整齐划一的队伍已经被打破。
哪吒加快脚步。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们终于来到了出口。
哪吒把敖丙放到一边，使出全力转动着门上的圆形把手。
“喀啦……”门被一点点打开，哪吒仿佛可以闻到外面的空气。
他松开把手，感到一阵疼痛，低下头才发现冰冷的金属把手硬生生把自己的手心撕下一层皮，整个手心血肉模糊。
哪吒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扛起敖丙向门外奔去……
“噗。”
一根从身后射过来的麻醉剂扎进了哪吒的身体。
“噗。”
“噗。”
……
哪吒失去意识，带着敖丙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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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警告！摩维研究室已经被发现，研究室人员请尽快撤离。”
“快！带着样本走！”
“mwn-01还未撤离……”
“不要管他了！反正是个失败品！本来也没什么利用价值！”
“只要咱们手里有mwa-01，就不怕赚不到钱！”
……
“不是说他眼睛的热感器可以成为军队夜袭的王牌吗？我们花大价钱买来就是这种结果？”
……
“看他背后像宝石般美丽的鳞片，是不是很令人痴迷？这可是我们马戏团的镇团之宝。”
……
“mwa-01已经在零度环境中冬眠一年整了，再不唤醒他，身体各个器官或许会支撑不下去……”
……
“摩维研究室的其他样本都已经死了，活着的只剩下你。”
“听说mwn-01当年被正规研究室救了出去。说不定……他还好好的活着。”
“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他，你会救他吗？还是会因为嫉妒毁了他？”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想忘却的一切全部一股脑地涌过来，身体一步步陷入黑暗的深渊，直到被吞噬殆尽。
“你会救他吗？”
“还是会毁了他？”
一个声音不断地问着自己。
“你不嫉妒他吗？”
“凭什么他可以在正规研究室里生活，而你却只能在恐惧与不安中苟活？”
“他明明只是个失败品而已，为什么可以活在光明之下？”
“而你却要和老鼠一般躲在黑暗之中？”
“我会救他，然后……毁了他。”
漫长的寒夜终于褪去，敖丙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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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你终于醒啦！”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敖丙坐起身子，发现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改造人种。看那对耳朵……应该是融合了犬类的基因。
他揉了揉发昏的脑袋。“请问你是……”
“你放心，我们不是什么坏人。”改造人种大概是个自来熟，见敖丙同他说话，便自顾自坐到他身边喋喋不休起来。“我叫哮天，我还有个大哥叫杨戬。是我先发现你们倒在河沟里的！”他邀功似的吐着舌头，像是在等待奖赏。
敖丙摸了摸他的头。“感谢救命之恩。”
哮天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你是在找小兔子吗？”
见敖丙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大哥刚才带着你的小兔子出门了，你不用担心。”
“他……”敖丙感觉喉咙发涩，“他会说话了吗？”
“小兔子不是哑巴吗？”哮天歪头。
“不是。他只是……有失语症。”
“那我可要好好教他说话！让他叫我一声哥！”哮天满脸写着开心。
敖丙低下头。“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他已经可以说些简单的语句了……”
两人正在说着话，门被打开。
“哮天，我回来了。”
“大哥！”哮天扑了过去。“大哥！那个人类醒了！”
杨戬向敖丙看去。两人对视了一下，杨戬向他点了下头。
“多谢收留。”敖丙晃悠悠地站起身，向杨戬鞠了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