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生以笑掩饰心中后怕,故作淡然道:“冲进去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算困在里面的不是白老大,我也会去救的。”他捂了捂伤口,拧眉忍痛,脸上煞白毫无血色,就连嘴唇都变得绀紫了,“还是那句话,别告诉小姐,她要是知道了,保不齐会吓死。”
方警长实在敬佩他这一腔真心,无奈地摇摇头,只能应允,“说的也是,那就说咱们去剑道馆练剑,我不小心误伤的吧。哎哟你看看你这伤口深的,铁人都经不住子弹扫射,你都不要命了,哎哟..”
作者有话要说:
*乔楚生这个人物的魅力就在于善良,是一个有底线的人。而真正的成熟就是看到过世间所有的肮脏和不堪后,内心还能向往积极和温暖,从他敢和各种势力周旋,和有害于朋友的人对抗动手,这也是这个角色最吸引我的部分,真的太A太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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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今晚宅子又是空荡荡的两个人,就连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了。颜老板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来个电话没聊两句就是又吵又闹的,父女俩关系一顿跌倒了谷底,谁也不想搭理谁。
秋夜里晚风轻拂,空气中有金桂的清香,甜甜的,沁人心脾。晚饭之后颜矜就抱着收音机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播报员的声音夹杂着窸窸窣窣的电流声,依稀能够听清咬字。新闻里说,近来北边政府将游。行的学生统统抓紧监狱,许多城市停学罢工愈演愈烈,而西南爆发了军阀战争,南边又碰上十年一遇的洪灾。
颜矜摇着秋千,凉风吹扬着她如瀑布的长发,清凉钻进她身子里,不免瑟缩打了个冷战。她听着电台里冷漠的声音却播报着事关国家人民的大事,有些恍惚,又有些无奈,她想起来今天下午爸爸给自己打来的那个电话,心情愈发沉重,就连带脸色都有些难看。她心里犯愁,手指不安地相互扣弄着,阿霜见她如此,不忍向前来宽慰她。
“小姐呐,放宽心,事情还没到这么糟糕的时候呢。”阿霜拿来一件薄披肩走来,披在她消瘦的肩膀上,她觑了觑颜矜的神色,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全解,表情很是纠结。
颜矜长长舒了口气,问道:“昨儿个你帮我点检了这些年存的钱和首饰什么的,算算有多少钱。”
“不算首饰,大概存了有七八百大洋。”阿霜掰着手指默算道,“您真的要动用这些私房钱啊?”
这些全都是颜矜辛苦攒的,有她娘亲病逝前给她提前置办的嫁妆首饰,也有零花和自己赚的一部分。颜矜心里盘算着,大致有了数,她心一横,对阿霜说:“得空了就把首饰拿去当铺当了吧。”
“小姐?”阿霜有些难以置信,“这都是太太给您的陪嫁...”
“我也不爱用这些金啊银的,换成大洋攥手里才是真的。”颜矜舍得,即使跟割肉一样疼,她现在也别无选择了。七八百大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样盘算下来,七八百大洋应该能捱过这一阵子。
“把头面卖干净了,也未必...您要不要和老爷商量一下?或者你跟阿生说,让他帮忙出出法子啊。”
“不必让我爸知道,也不必让楚生知道。”颜矜笑着打断了她要说的话,“我心里有数,你听我的就好。”
阿霜有些担心她,也不好再多言论什么。毕竟女孩子太过忧心惆怅向来不是好事,她也努力宽慰自己不许多想,迷迷糊糊发呆挨到了快要睡觉的时间,隐约听见有人敲门,差阿霜去开门,便见方警长架着乔楚生回来了。
甫一进门,乔楚生彻底松了口气,感觉四肢像被卸掉了一样,疼痛到全身都麻木了一般,他脚下一个踉跄,方警长没捞紧他,愣是跌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颜矜看情况不对头,立刻跑上前去搀他,她挽住他的手臂将人扶起,只觉掌心摸到一股粘稠的液体,乍一看是满手鲜红,惊道,“这是怎么了,怎..怎么这么多血啊。”
为了不让颜矜多心,在回来之前,便先将沾染鲜血和浓烟味的衣服换下,擦净了脸面,稍微处理了伤口,乍一看同普通刀伤无异。方警长面上装作一副为难模样,朝颜矜解释道:“这不我请楚生一块儿去剑道馆练剑,谁知道那个陪练不长眼,竟拿了一把开过刃的给我,对招的时候没个度,误伤了楚生。”
颜矜根本没心情他听解释,赶紧让阿霜去取药箱,焦急地道:“出这么多血,这怎么办呐..要不要..去医院吧!去医院!”
乔楚生勉强挣扎了一下,“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小伤。”他歪着脑袋睡倒在沙发上,只觉得脑子嗡嗡的,还疼得厉害,他觉得浑身发冷,冷的几乎打颤,眼皮子也快睁不开来了。方警长也有些担心,给他使了个眼神,低声问了句:“真的不去医院看看么?”
他摇头,废了很大力气才躺平,“没事,以前伤过更重,不也活着呢嘛。”
“怎么就弄成这样了。”颜矜很担心着急,手忙脚乱地在药箱里翻着,她盯着乔楚生的伤,只见伤口不停地在往外渗血,回身对阿霜道,“不成,得去医院,方叔叔,劳烦你送我们去医院吧。”
阿霜慌张地去安排,颜矜拿上外套和皮包,使劲将乔楚生从沙发上搀起。他浑身发软,疼痛击溃气力,一点儿劲都使不上,方警长横下心,蹲身将乔楚生背了起来,朝车子快步走去。
乔楚生疼的厉害,满额头都是豆大的汗,但从未吭声过喊疼。车子开出颜公馆,往宏仁医院去。颜矜抱紧了乔楚生,吻了吻他额头,只觉滚烫,她不停摩挲着他的手,憋得鼻头酸酸的,有眼泪在眼眶里盘旋。
宏仁医院有白老板的股份在,见着是方警长带人过来,一切很快就安排好了,尽心尽力地替乔楚生上药包扎,安排进了病房。
主治医生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乔楚生,与方警长相视一眼,压低声音道:“白老板特地吩咐过了,说如果有姓乔的先生来,一定安排最好的病房和医生给他,怎么的?出事儿了?”
方警长笑道:“这小子啊,是因祸得福了。今天大都会发生了爆炸,他不顾命地救了白老板,受点伤算什么,福气都在后头呢。”他随口问了句乔楚生的伤势,“伤要不要紧?”
医生翻了翻医嘱,“没伤到筋骨,但是有弹片擦伤了,看上去吓人而已,止了血吃点消炎药,发热退下来就没事了。”
方警长点点头,回头看看病床上的乔楚生和坐在一边挂着眼泪的颜矜。乔楚生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手臂上包扎的纱布隐约透出血色来,昔日一个壮实的小男人如今这般孱弱,颜矜看了是心如刀割一般。她囫囵地擦擦眼泪,缓缓朝门外走去,“方叔叔,您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就成。”
“我派个手下在外头候着,你要回宅子的话让他送就行。”方警长抚了抚颜矜的头顶,仍将戏份做全套,软着声音向她道歉,“是叔错了,伤了楚生,你别怪罪。”
颜矜含着眼泪,依旧守礼端方地朝方警长露了个笑,“没事,我只是见着血心里害怕。”
“你也好好休息。”方警长又交代了几句,就带着人离开了医院。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方警长离去的背影,心里在思忖着什么,她朝阿霜招了招手,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阿霜会意,帮忙料理好手续之后也离开了。
病房内只剩他们两个人,颜矜心中百味杂陈地看着仍沉睡的乔楚生,她略怔了一下,在病床边上坐了下来。他的手搭在被褥上,小麦色的皮肤能清晰看见微突的青筋血管,她的视线在他面上一点点掠过,从眼睛,鼻子再到嘴唇,无一不是她喜欢和思念的。突然间,她泫然泪下,伪装的坚强终于在无人之处彻底卸下。家里出事已经让她心烦意乱,加之乔楚生又负伤,更让她难上加难,没了支撑一般。
她将脸颊贴在他的手背上,喁喁细语道:“楚生..楚生。”
他没有反应,呼吸依旧平稳,应该是药效起作用睡过去了,她偷偷哽咽啜泣了一会儿,慢慢便恢复如常,她坐直身子,替他将露在被外的手收入被内,而后又伸手试探他额头温度。她凑近看他眉眼,胸口闷闷地难受,委屈和无助涌上心头,她眷恋地抚过他脸颊,能清晰感受他的温度,仅仅是如常的触碰就让她倍感安心,相识虽不久,但依赖和喜欢却疯狂野蛮地滋长着,她对他到底有几分的爱,多的就连自己都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