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那人开始自问自答起来,说一句那个拿了他令牌的人便应景的嘿嘿笑两声,一说一笑,在这样的黑暗中分外的诡异。
他一动不动,任由着诡异的自说自话与笑声继续。心里却在对比,越对比越心惊,他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何时,但是他在府邸从起床后到徐茂林过来,大概过了一两个时辰,他不饿是有可能的,但不渴就很不对劲了。
他心里发着透骨的寒凉,还是没有动选择了继续听。
“人会渴会饿,不可不饿的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鬼吗?
似是知晓了他的想法,那个声音继续道:“非人非鬼,你是食物哦。”
食物?联想起之前在府邸的莫名昏迷,在看看如今的处境,他想他莫不是成了邪修的圈养物。他的爱好不多,但很喜欢在每天的上午到茶楼里听说书的先生讲些奇闻异事,听着这些故事他就感觉不到生活的无趣,让自己还能开开心心的活着。
他听过很多有趣的故事,其中关于邪修的只有一次,只那一次他就觉得原来危险无处不在。那日晨起小雨淅淅,他撑着伞带着人去了茶楼,在喝了一杯热茶后,他静静的看说书的先生一拍案,说起了一段不同于以往的故事。
‘平安京有山,山下住着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大善人家有良田千顷,儿女一双,生的那叫一个玉雪可爱,长得就好像那仙宫的童子一般。那日,中元节月入乌云,星光黯淡,唰的一声,一道黑影从大街上窜入大善人的宅院中,街坊们只听得数声惨叫,翌日起早的一看,哎呀,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大善人的宅院中,窗窗大开,门门开敞着,青石板上血水横流,刺鼻的血腥味经久不散。街坊们叫来衙役,一番探查下来后,得出宅院里的所有人都已横死后,但尸体却不见了后无奈的封了房。
时光一逝永不回,又是一年的中元节,大善人宅院的街市寂寥无人,发生了那等怪异的事后,那条街有钱的搬走了,没钱的还继续住在这,但轻易的不敢出声。那一天,乌云蔽日,不一会倾盆大雨便如瓢泼的似的下了下来。银蛇般的闪电在漆黑的天际乍现,闷如擂鼓的雷声在耳际隆隆作响,这景象搁在平时就很吓人,更何况当夜还是中元节。
闪电与闷雷交织了整整一夜,天明时分,朝阳初现,下了一夜雨的街道那叫一个干净,街坊们一出门就吓了一跳。
唉,知道他们是被什么吓了一跳吗?他们呀被冒着烟气的残楼断墙吓住了。大善人的宅邸曾经也是楼阁廊轩样样不缺,虽然过了一年有些破败,但该有的架构还是在的,如今那个宅邸竟然成了废墟。
街坊们一开始是想这时不时昨夜的闪电打雷所致,但是仔细一瞅瞅又觉得不是。打雷不会又这么大的区域,而且他们仔细一瞧,发现宅邸的围墙都完好无损,内里的建筑却似被雷劈了一般,这不合理啊!
但再不合理,住在这一片的街坊们还是要揣在心里,因为他们要外出做工要吃饭喝水的。待到中午,外出去做工的街坊们从街头巷尾的议论声知道了大善人宅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昨夜包括去年的中元节,大善人宅邸发生的是归根究底是两个字——邪修!
☆、第 71 章
邪修!
诸位要问了,这邪修是何?简单来说,一切的伤人性命,害人的术法都称邪术,而修邪术的就是邪修。这邪修呀!自古以来就有,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呀,凡是不走正道的都是捷径,而捷径从来都是害人害己的。
这平安京的大善人,一生行善积德,救人无数,这样的大善人自身积有大福德,邪修呀最爱这样的人,他们使使邪法,将大商人自身的福德都借到自己的身上,来助自己修行。’
说书先生后面的话当时他是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害怕,但就算如此他还是不可走,顶着一张苍白的小脸坐在那里听,护卫们想带他走,但被他严厉拒绝了。这事生平他头一次听说,虽然心里觉得害怕,但不听完他总觉得自己晚上会睡不着觉。
他严厉的对护卫们说道:“你们也好好听一听,长长见识,不要老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情,这样早晚会吃亏的。”
‘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这是他幼年时姐姐抱着他给他读的书所念的句子,这句话他在姐姐被指为太子妃后也曾写过千百遍。
父母早逝,亲戚不多他的姐姐便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为了姐姐不被人指摘他一向谦逊为人,和善待人,即使真的不喜欢也顶多不予理会轻易的不敢拿国舅爷的身份欺人。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时候你弱就怨不得别人欺负你,因为欺负你的人也是弱者,他们不敢对强者下手,只能朝弱者下手,这就是弱者有罪的原因。’上面这段话出自罗锦国墨莲国师日常闲谈中,后来又被小弟子敬思居记录下来,编成了一本名为《南风醒世录》的书籍流传于世。
幼年他曾翻烂了这本书,对里面的内容可以说得上是倒背如流,直到现在他还能从书里想出对应此情此景的句子。
‘久处于黑暗中,你就会发现其中的乐趣。’请恕他愚钝,他除了感觉到黑之外,其他的什么没感觉出来。
‘能从一堆废话中提出一句有用的,那么忍受一下他人的聒噪也并无不可。’他想这句倒是有用。
“南风不解春光语,谁人入梦到仙京。《南风醒世录》,醒世名言,做人做事的指南。”梁非秦靠在大厅的柱子上,指尖把玩着罗杨深蓝云兽纹发带,带着一点笑意的道:“这个林秀远从邪修手中逃脱,固然有其运气的成分在,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他的运气也算实力的一部分,对吧?姐姐。”
梁非薇点点头,道:“天之大不知其远,地之广不知其阔,海之蓝不知其深。但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在咱们南大陆他是除了四位帝者外,庙宇建的最多的。”虽是星君,但其声誉绝不下于四位帝者。
梁非燕无奈的敲敲桌子,对自家弟弟道:“你是要吹捧人吗?说正事成不?”
梁非秦拿指尖划了划罗杨发带上的纹饰,见勾不出一丝丝来,便无奈的放弃了,改为摩挲起垂在自己的胸前的流苏来,他不紧不慢的动作着话也是不紧不慢的,他道:“当年林秀远用六字玉髓先是骗了一大波的修者前往青波山,然后又设计他们彼此间反目成仇,这等心机非是凡人可比拟的。”
梁非薇疑惑的侧头道:“但他就是一个凡人哪。”他们松河沿有六个筑基期的弟子临死前的传讯他们可是接到手的,后面也是确认过的,确确实实的不懂术法的凡人。
“区区一介凡人竟然骗了几千人,这功绩放在哪里都……”梁非秦摇摇头,道:“他的前尘往事都是有迹可循的,就算突遭变故,大受打击也不会变得这么快。结合今日我得到的消息,我想当年他可能和一些人联合到了一起,共同骗了那些人,当然也包括我们松河沿的弟子们。”
梁非燕拧眉道:“你到底得了什么消息才得出这个结论的。”
梁非秦抬起头冲自家兄长微微一笑,道:“天一正教有传人在世,当年就是他们联合林秀远灭了那些盯上他们教派遗迹的修者。”
梁非燕怀疑的道:“你这么肯定?”
梁非秦斜睨一眼罗杨,道:“他审出来的。”元婴老祖的威压可不是说笑的,他只是让罗杨取下隐灵环,还没让罗杨动手呢,那个天一正教的传人就乖乖的开口了。
“当年,解救林秀远,从邪修手中把他救出来的人就是天一正教的传人。那个人有个弟弟不幸被邪修抓了,于是便找上门去,顺手灭了邪修,放了邪修抓的人。林秀远很幸运的在被拖去见邪修的路上遇到了那个传人,然后就被救了。
被救了之后,林秀远立马往皇都走,路上可能是听到了自己姐姐病逝的消息。后来也不知道林秀远怎么想的,他到了青波山下的小镇,隐姓埋名做了一名账房先生,然后嘛就是举世皆知的青波山天坑千人坟事件了。”那次事件他们松河沿痛失六名弟子,成为了良禹州仙门世家的谈资,至今提到这事他们还感觉颜面无光呢。
梁非薇道:“林秀远因为姐姐的死所以牵连到其他修者身上,弟弟,你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