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晟十五年(65)

作者:林云茶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松河沿的学堂教他天下大义,忠孝爱幼,教了他很多,却唯独没有教他面对心怡之人该如何应对才是正当。似乎他怎么做,或者不做都是错的,没有一步是好的,是正确的。

他放荡不堪,他视而不见。他游戏百花从中,他便隐蔽在暗处不置一词,似乎他做什么都与他无关。但是当他深陷险境,他却救他护他不让他伤到一丝一毫。漠不关心,似乎不对。关之爱之,更加的不对了。他从小便一直摸不准罗杨对他的感情,到如今也是如此。一团雾水,模糊不清,如在雾中摸索着前行。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梁非秦戳着他的脸颊,明知道他不可能回答但还是问了出来,算是一种自我欺骗吧。

“什么怎么想的?三公子,药来了,你把罗杨喊醒吧。”薄言从屋外走进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个白玉福绘碗,碗里是冒着热气的黑褐色汤药。

梁非秦瞟了一眼薄言手上的托盘,淡淡的道:“你端来的药这么烫能入口吗?不能的话你叫他起来干什么,再等等吧,不然你就把药搅和凉了。”

“我选择等。”薄言将托盘放到床榻前的小案几上,自己蹲在一边,盯着那两人看。

盯着盯着,罗杨倒是没醒,梁非秦倒是发话了,他道:“唉,薄言,我口渴了,你去茶房给本公子沏壶茶来。”

薄言道:“房间里的小火炉上不是有茶吗?”

梁非秦道:“那茶是茉莉花,我不喜欢那种有甜腻花香的茶,你去给我沏壶碧螺春去,那茶对我来说提神。”

“行,那三公子你记得给罗杨喂药。”

梁非秦摆摆手,示意他快滚,别废话。

院里的茶房内,各种茶叶应有应有,专管茶房的茶奴见薄言过来,纷纷上前来见礼。薄言噙着温暖的笑容让他们起来,又吩咐他们沏一壶碧螺春来。

茶房里一年四季十二个时辰都烧有热水,沏一壶茶并不费多少时间,稍稍弄一下,一壶新鲜的热茶便沏好了。陪着今年新制的茶盘倒也别有意趣。薄言倒是不赞同的摇摇头,他道:“这茶盘好是好,但是别忘了现在喝茶的是谁?现在又是什么光景。你们的心是好的,但是不合时宜。”

茶房的茶奴们忙上前请求指教。

薄言抬手将茶盘上小花瓶拿下来,道:“你们应当知道现在住在这里是谁吧,也应当知道他为何住在这。罗护卫重伤卧床不起,袭击者至今没有找到,你们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容易被人利用。讨好上位者,何时都可以,但在伤者面前搞这些,他们看不到不说,你们还容易惹上祸端。”

茶房的茶奴连称受教了,并虔心的询问薄言他们该如何做。

薄言道:“近些时日,凡入口的东西你们都要不嫌烦的多番的查看一番。器具什么的,少拿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多用一些玉器银器。”想在玉器银器上下毒那可不容易。

茶房的茶奴连连称是,并保证一定照此做。

“如此,挺好的。来,把这个茶盘换一下,换一套配着这壶的茶盘来。”薄言将紫砂壶拿起来,让他们从新换一个配套的茶盘来。

“是,薄护卫稍等。”茶奴退下,在茶房一番的寻摸,终于找到了一个与薄言手上时来运转的紫砂壶相配的茶盘来。

“好了,你们忙吧。”

☆、第 59 章

薄言端着茶盘沿着走廊回到罗杨养伤的房间时,罗杨正在梁非秦的搀扶下在喝药。药很苦,但罗杨一口气喝下,眉都不带皱的。

“要不要吃块糖?”梁非秦从旁边的小案几上拿过一包糖,打开,递给罗杨。

罗杨冷淡的道:“不用。”

“真的不用吗?这药不苦吗?”他只是闻着这味都要反胃的冲动,更何况喝在口里,那多难受啊!

薄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三公子,我们啸亭司出来的都不怕苦。”因为苦过头就感觉不到苦了。

“你也不怕苦吗?”梁非秦捡了一颗糖不容拒绝的塞进罗杨的口中,见他皱着眉,自己也吃了一颗,道:“不苦,甜。”就是好像有点甜过头了。这谁做出来的糖,做出来自己不先尝尝吗?

“三公子问谁呢?”薄言将茶盘放到小案几,从上面倒扣着的一个杯子拿出一个,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梁非秦。

“当然是薄言薄护卫了。”梁非秦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微热的茶水冲淡了过度的甜味,两相正宜,刚刚好。

薄言道:“你问我呀,我也不怕苦,小时候吃多了苦,长大了自然就不怕苦了。说起来,三公子应当有印象啊,在罗杨十三四岁的时候,你就没闻到他身上染着一股苦味吗?”

梁非秦点点头,道:“有,一股苦茶的味道。”他不仅闻到过,还亲口尝过。那时他才三岁多还不到四岁,对这个冷着一张脸的小哥哥十分的好奇。少年时罗杨不同于周围人时刻笑意满满,但自有一份少年人的风筋雪骨在,这对只有同龄人做玩伴的梁非秦而言实在是件很吸引眼球的存在。

三岁多的梁非秦喜欢扑到小哥哥身上时小哥哥骤然紧绷的身板,喜欢当他缠着要他抱他时他无奈的眉眼,更加的喜欢小哥哥身上如冰雪初绽的气息,清新干净又冷凝,如一场初雪刚刚落下来一般无二。

那日,他从学堂放学回家,一眼就看到了在树下仰望苍穹的身影,他欢呼一声跑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腿,仰着小脸让他抱抱。

他无奈的蹲下身,抱住了他,带着他在院子里漫无目的走着。三岁多孩童看到的世界与十几岁少年所能看到的自然不同,他被抱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四周,满意的咯咯直笑。

他被抱着沿着院子走了一周,然后就被他放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他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直嚷着还要走。他伸手摸摸他的脸,冷冰冰的道:不行。

他嘴巴一撅就要哭,却被他温柔的抚停,他闻着他身上自己一向喜欢的冰雪气息,埋在他脖颈间的小脸不安分的一个劲的动弹着,从脖颈间到初显锋芒的下巴处,留下独属于孩童黏乎乎的口水印。他好笑的低头,问道:“学堂的功课……”剩下的话音消失在了两片印在一起的唇间。

“好苦,罗杨,你是才吃了苦瓜吗?”他砸吧着嘴,苦到脸都皱到了一块。

少年时的罗杨拧紧了眉,道:“下次不许了。”又把他抱到地下,道:“去做功课。”

他不解的望着他,说道:“今天没有。”

“那就背书。”

“不要。”

后来,他拗不过罗杨还是不情不愿的背起书来。

回忆到了这里,梁非秦不由自主的看向罗杨,就见他竟然睡着了。他伸手刮刮罗杨的脸颊,咕哝道:“睡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三公子,你说什么呢?”薄言凑过来。

“没什么。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梁非秦板着脸,把茶杯里的茶水一口喝干,杯子递给薄言,他则单手支着脸,合眼休息。

薄言道:“三公子,你不如到床榻上睡,在这里你睡不好的。”

梁非秦不搭理他,只是用空着的一只手牵住了罗杨放在身侧的左手。

薄言无奈的耸耸肩,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慎林真人来此为何?”连北江的事都放下不管了,看来一定是有重要而他们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水江阁大门外,千微君也有此疑问,他的性子一向对自己人的洒脱,有话绝不藏在心底,能问的就问,不能问的就自己私下琢磨。他有疑惑在心头,便直言问出来了。

林本纲微微一笑,道:“没事。属下只是想见见您,便来了。”

“这话你以为我会信。说实话,本纲。”千微君目含薄怒的看着温温而笑的林本纲。

林本纲笑容不变,他道:“这确实是实话。来见您是第一要事,第二则是受人之托送一些东西给德祐真人。”

千微君狐疑的看着他,心里其实有些相信了林本纲说的话,但是他还是道:“真的只是这样?没有其他的了。”

林本纲闻言失笑道:“不然还能有什么。公子,上一次属下见您是还是属下送您去闭关。您出关的时候属下不能回来亲自恭贺您已是一场憾事,这次若是不能见您,属下将会更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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