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我想起了我逝去的母亲,姨娘还有妹妹阿嫣。”
“我阿娘是大燕国当朝太傅嫡孙女,父母早逝,有祖父母抚养长大。性子随了祖父,骄傲明媚的如夏日红花一般灿烂美艳,但是嫁于我父亲为妻后,她就变了。说实话,我对我阿娘最深的印象就是她坐在园花中,看着一株花一棵草默默流泪的样子。”
“而我姨娘乃是凉水的第一花魁,人如其名,清美妍丽的好似三月桃花。她被我父亲纳我贵妾,除了贱籍,又安顿了父兄,放在那时我父亲真是我姨娘的良人了。但是我妹妹阿嫣出生后,确切的说自太子被囚新皇登基后,他就变了。他对我阿娘漠不关心,对宠爱有加的姨娘也爱答不理的,一心只有他的官位。”
“以前我还小的时侯还以为他只是不爱母亲,对姨娘也是喜新厌旧,对我和妹妹的忽视也是因为我们是女孩,不能传宗接代的缘故。但是直到我阿娘连同肚里还未出生的妹妹病逝在庄外,姨娘和阿嫣也相继过世后,我才渐渐的反应过来。她们的死只是为了他官位的运畅,他需要的不是娇妻美妾而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梁非秦这时插话道:“不对呀,我记得你母亲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小姨不是做了你的继母吗?你父亲若真的只是为了讨好皇帝,何苦娶一个罪人家族的女子做续弦呢?”
连轻羽冷笑道:“冬素,我的弟弟妹妹们可与我没有一丝的血缘关系,他们是皇帝的骨肉。”
梁非秦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看向罗杨,无声的寻求安慰。
罗杨冲他点点头,询问道:“连少主,可以说吗?”
“到了现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连轻羽苦笑道:“我请罗护卫帮的忙就是向我前几日死那个的弟弟证实我的猜测。他是元婴老祖,向一个入门的弟子找答案,对罗护卫来说就是抬抬手的事。”
梁非秦摇摇头,道:“我还是不能相信,这话本上不着调的事竟然成真了,不可思议,实在是不可思议啊!”
连轻羽呵呵笑道:“不遇上我也不信,但是既然发生了,我就不能坐视不理,好歹我也姓连。他们丢脸是他们的事,但既然牵扯到我了,那就不能不管了。”
“所以,你做了什么?”
连轻羽单手支着脸,笑的高深莫测,她缓慢而残酷的道:“我父亲这么爱权力,那么我便毁了他的位置。我的小姨既想要面子又想过痴情不错付的生活,那么我便毁了整了连家。”
“可以吗?皇帝不是……”说到这里他便说不下去,这等事宜他平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骤然听到,茫然无措正是他的写照。
“可以呀。毕竟皇帝病重了嘛,朝中众臣对我那个一心讨好皇帝的父亲有着诸多不满,趁着这次机会自是要收拾收拾,再加上我父亲本身手上就不干净,多相之下,自然能让凉水牧换人了。”
☆、第 47 章
“你父亲只是从凉水牧下来,你应当不会满意的,所以,你还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呀,只是推波助澜了一把,随便也通知通知与我父亲有旧怨的人,让他们在路上出出气,当然若是下手重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对吧?”连轻羽对他俏皮一笑,眼里的寒意却满满的溢出来了。
梁非秦不赞同的摇摇头,道:“不想笑就别笑,即是挚友又何必装腔呢。”
连轻羽嘴巴一撅,不满的道:“你才装腔作势。我告诉你本少主可是堂堂联盛堂的少主,联盛堂未来的主人,日后本少主可是要称君做尊的。”
梁非秦笑道:“是是是,你是最厉害的,行了吧。”说到这里他脸色一变,他神情凝重沉吟了半响,才道:“你此前参与的刺杀真的是为了报复黄飞鸣还是为了你……”他抬眼看向连轻羽,欲寻一个答案。
连轻羽道:“我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是也没有坏到底,对一个孩子我会袖手旁观,却不会痛下杀手。”她轻轻的摇摇头,道:“其实说到底我还是不想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脏了双手。”
无关紧要?确实如此啊!梁非秦心里为那个孩子叹息一声,便将之抛到脑后,他指尖轻点着茶盏,道:“你为什么想对我说这些,要知道我可是松河沿的嫡亲弟子,万一我拿着把柄日后要挟你再顺带借机吞掉你们联盛堂,那时你该怎么办?”
连轻羽道:“会咬人的狗不叫。你要是真要此心一定不会同我说的,而且,老娘还不了解你,你呀就想好好修炼做一个潇洒放荡的修者而已。”没有什么太大的上进心,也没有堕落的心思,有着平平凡凡心态的他乍看之下完全不像修者,但一细看又觉得他眼里有火在燃烧。
很奇妙,也很奇怪的一个人。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与她成为了朋友,这种缘分想想还真是有趣啊!
“你才是狗呢。就冲你这句话,联盛堂必定收归囊中。”梁非秦气急的差点想拍桌,但一想想还是算了。
连轻羽扑哧一笑,扶着八仙桌,笑道:“请便。”话刚说完,就笑倒在桌子上。
梁非秦更气了,正欲伸手将手里的茶盏砸出去,手腕陡然一滞,一支宽大有力的手掌带着雪后天晴的茶香味缓缓地止住了他欲砸出去的手腕,手掌的主人用惯常而冷淡的声调冷冷的道:“茶凉了。”
“那便重倒一杯。”他松手任手中握着的茶盏落到那人的手中。
等他被重新塞了一杯茶后,他握着温热的茶盏有些茫然。刚刚他说到哪里了?他低下头,饮一口茶水,慢悠悠的道:“今天喝了不少,等吃过夜宵,你是回去还是留在这一品楼过夜?”
连轻羽道:“自是留下过夜。我可不想大晚上的抹黑回去,太傻了。我等明日吃过早午饭,下午才回去。你呢?你和罗护卫待会回去还是明天回去?”
梁非秦看了一眼罗杨,道:“待会回去,明日我还有事,不能在一品楼消磨时间,你自己在这里玩吧。等几日有空,我们在一起喝茶,可好?”
连轻羽随口问道:“有事?明天你有什么事呀?”
梁非秦道:“拜会一下我们松河沿的千微君,再随便将罗杨的不经意得知的趣闻告知长辈。”
原来是这样啊!连轻羽点点头,道:“我们联盛堂的真人们就在我们那,倒不用特地去拜见,倒是你们与你们家的千微君离得有些远,现在走过去,正好是天明时分,这样倒是可以一起吃早饭。”
梁非秦无奈的道:“千微君早已辟谷多年,他不用吃饭。”这些时日他跟着罗杨学习辟谷之术,倒是也颇为有效,几顿饭不吃倒也不饿,就是猛地不吃饭有些不习惯而已。
连轻羽道:“千微君不吃,但是你不吃吗?他手下修为不高的弟子门生们难道也不吃吗?冬素,你就不想尝尝千微君所在的水江阁做的鱼羹吗?”
梁非秦摇摇头,道:“近几日我在练辟谷术,在秋夕月哪你就没注意到我基本上除了酒其他的都很少碰吗?”
连轻羽无辜的道:“没有。我光顾的看风兄呢。唉,说真的风兄风连扶真的很好看,要不是我对天道盟过誓说不定我就朝他下手了。”长的真是太好看了,她平生见过的美人加在一起才勉强抵得上他五成。
“风兄真要感谢上天,让他在这时遇到你,让你有心而无力。”
连轻羽竟与荣有焉的点点头,这让说出这话的梁非秦无语了。他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呀,总是让我高看你一眼。”
连轻羽笑呵呵的道:“我的荣幸。”
“不要脸。”梁非秦轻轻的骂出声,眼里话里的宠溺却如轻柔的泉水般细细的流淌出来。
明明两人一般的年纪,他却常常下意识的把她当作十几岁的小女孩,不自觉的宠溺与放任她的性子。偶尔,他意识到不对,但心思才有下一刻便化为乌有。久而久之,他便将这种宠爱溺爱小妹妹的心思放任自流了。
也幸好连轻羽不知道他这种心思,不然她指定要闹。因为从年岁来说,出生与初冬时节的她显然比出生于腊月时梁非秦大那么一个多月,从惯常来说,他是要尊称自己一声连师姐的。虽然他们不是出自同一师门,但天下修者是一家,称一句师姐倒也不为过。初初相识的时候,她便缠着他让他叫师姐,结果他非但没叫,还狠狠的揍了她一顿,并扬言道:再有下次,决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