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微道:“师叔多虑了。他们还小,等大一些就好了。”
德祐真人不赞同,他嗤笑道:“小?二十多岁还小呀,你德素师叔只比你小几岁,却不如你这个师侄。肆无忌惮,行事没有章法,一味的胡来,若不是,算了,不提他了。”从宽大的袍袖里摸出一支玉简,递与他。
音微双手接过,不确定的问道:“这是让音微去送给德素师叔?”
德祐真人点点头。
音微面露为难之色,他斟酌的开口道:“师叔知道音鹤对德素师叔的护卫有好感吧。”
德祐真人道:“自是知道的。”毕竟都是从年少慕艾的的年纪过来的,音鹤的少女情思如何能逃得过他们这些老家伙的眼。
“音鹤之前对我说她想去送。”音微扬扬手中的玉简,道:“不如就让音鹤去送吧,也算全了她一片赤忱之心。”
德祐真人只是道:“他对音鹤无心。”
音微道:“音鹤知晓的,但是她愿意啊!”虽然她另有目的,但也心甘情愿这点倒是真的。
德祐真人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年轻人总要撞到南墙才知道何为疼,让她去吧。”
“是,那音微先行告退了。”
“去吧。”
离开了歌舞缭绕的水榭,音微一身轻松的把玩着玉简往花园行去。路上,很巧的遇见了正往水榭走的音鹤。
音微挥挥手上的玉简,得意的道:“哎呀,师妹,你来晚了,师叔已将送玉简的任务交与师兄了。”
音鹤白了他一眼,素手轻轻的拂过盛放的花蕊,带动花朵轻轻颤动,簌簌落下的一瓣花瓣沾染上她略带湿意的手背,为她白皙的手背添上一份鲜艳的红色。美人素手,红艳花瓣,遗世独立的世外仙姝站在一株花丛旁,生生的比下娇艳的花朵。若搁在旁人眼中,此等美景自会看呆,但音微素来自傲,又加上深知音鹤的为人,因此再美的景色在他的眼中都如路边的野草般,常见又无聊。
他晃晃手中的玉简,道:“别不信啊,师妹,若是师叔没有将此事交付与我,那我手里的玉简是谁的呀,难不成还是我自己的不成。”
音鹤道:“师兄可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好吧。”音微见没哄住她,也就没有了再逗弄人的打算,将玉简扔给音鹤,道:“我在门口等你,正好顺路送你一程。”
“那就多谢师兄了。”
音鹤手执着玉简袅袅婀娜的远去了,音微在原地目送她远去,目光深远,不知在想什么。
“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音微的护卫找来了,禀报的同时送上来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
“先送音鹤去望月楼。”音微抽出竹筒里的纸条,看过之后将纸条连带竹筒碾成飞灰。
“是。”护卫也不问什么,只是拿出一条手帕,为音微净手。
音微抬手看了看手指,满意的道:“我的人修为可以不高,但不可以不忠心,我喜欢你的识时务,继续保持。”
护卫应了一声,而后一声不吭的跟在音微的后面。
松花烟雨阁的后门处,数驾八乘豪华奢靡的马车一溜顺的排列在后门的青石板上,每驾马车都配备了两名车夫,一名侍女。
音微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原以为只有我这个时候不在这温柔乡逍遥,不成想志同道合的人还挺多。”
“温柔乡,英雄冢。”一个清冷的声音自音微身后传来,他回身一看,竟然是车东山的小公子车东离。
“音微拱拱手,道:“原来是东乡道人,失敬了。”
车东离冲他点点头,上了马车,离开了松花烟雨阁的区域。
音微看着远去的马车,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对身边的护卫道:“车东家的人一向冷傲,这位倒是与他们家的其他人有所不同啊。”
“那是因为车东离非嫡系出身,自然没有其他几位冷傲到不可一世的地步。”音鹤不知何时过来了,听见音微如此说,忍不住解释原委。
音微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道:“师妹来了,正好,咱们走吧,先送你去望月楼。”
音鹤展颜一笑,道:“麻烦师兄了。”
香车宝盖,美人华服,红木桌案上铜炉里燃着价值千金的沉水香,而貌美的侍女在沏茶。
“公子请喝茶。”葱白指尖托住深绿色的玉杯,一股如兰似麝的香味钻进音微的鼻尖。他动动鼻子,身子不着痕迹的往后移了移,一面将玉杯接过,喝了一口,随手搁到身旁。
音鹤笑吟吟的将一切竟收眼底,她呵呵笑了两声,在侍女奉茶的时候抓住侍女的纤弱的手腕,好奇的问道:“姐姐身上的香味好特别啊,是什么香料啊?”
侍女娇羞的掩唇一笑,道:“奴家身上的香味来自于奇兰花木汁液所调配的香料,用它熏香,可保青春永驻。”
音鹤兴冲冲的道:“这么好吗?那一定很贵喽。”
奇兰花对他们这些侍女而言是很贵,但是对出身于仙门的音鹤来说就不值一提了,她豪爽的买了一车,准备送给相熟的同辈们。
“公子,望月楼到了。”马车停下,车厢中的两人先后走出。
九层高的望月楼作为城中第一高楼虽名为客栈,但实为一处锦绣园林,正门门口汉白玉石阶、雕梁画栋的大门无一不彰显着此楼的豪华。
往日望月楼都是大门洞开,让路过或者不路过的人一眼就能瞧见正厅里精雕细琢的玉石影壁。而今日,大门紧闭,着实怪异。
音鹤奇怪的道:“德素师叔是出去了吗?”就算出去也不会不留一二个人看守呀。
吩咐护卫敲门,音鹤顺了顺发髻,确保没有失礼之处。
护卫敲了两下,大门无声开启,一道高大的身影静静的伫立在门口处。黑发如瀑,赭红色的眼眸无悲无喜,表情冷淡,他扫过门外众人,不带一丝感情的问道:“何事?”
音鹤几步跨过台阶,站到他对面,不惧他的冷面,笑融融的道:“兰音师兄,德祐师叔让我来送玉简给德素师叔。”说着从手腕上的玉镯里掏出玉简,向门里的人递去。
他朝音鹤伸出手,接过玉简,道:“东西已送到,请回吧。”
音鹤眼疾手快的伸手抵住他关门的工作,好奇的问道:“兰音师兄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不。”门被关上,徒留他们满头雾水的面面相觑。
音鹤捂住脸,夸张的道:“哇,兰音师兄一如既往的帅啊!真不愧是本小姐看上的人,就是有气概。”
音微不理会她犯痴,皱着眉看着紧闭的大门,实在是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何事,才会紧闭门户。他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并无血腥味。说不上是放心还是闹心,他看着音鹤说道:“你要去哪?我看顺不顺路送你。”
音鹤道:“顺路,我在东平客栈。”正好就和音微隔了十条街而已。
“那行吧。”
马车离去,望月楼所在的街道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风卷起的迎春花瓣在飘荡。
望月楼内,梁非秦敲着扶手,满脸的不耐烦的神色,看到罗杨手持玉简回来,眉心一皱,抄起桌上的茶杯就往罗杨身上砸去。
罗杨自是不会任他砸,一个瞬身就来到了梁非秦的身后,手中玉简往他手中一塞,道:“德祐真人送来的。”
梁非秦将手中的玉简扔到桌子上,烦躁的瘫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神色越来越难看。
罗杨站在他身后,向来冷淡的表情难得的有些松动,他看着跪了一地的护卫们,有心想为他们说几句话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时间飞速流逝,太阳的余晖渐渐消散,黑夜悄悄降临。负责掌灯的护卫纠结的看着他们,想动不敢动。
正纠结着呢,就看到他们的护卫头儿动动手指,以灵力点燃了大堂里的蜡烛。
柔和的烛光亮起来的同时也驱散了大厅里死寂般的氛围,瘫坐在椅子上的梁非秦动动手指,神色晦暗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道:“起来吧。”按着酸疼的肩膀,回了九楼的房间。
罗杨将桌子上的玉简收好,对薄言点点了头,也走了。
薄言揉揉酸疼的膝盖,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不用我去说了吧,好好干,护卫守则不想再抄了吧。”
护卫等齐声应是,各自散开了。
☆、第 10 章
楼上,罗杨将地板上的玉枕拾起,屏风摆回原位,又拂开蓝色纱帐,将玉枕放到床头,对趴在榻上的人道:“公子,玉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