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灵+番外(153)

作者:楚山咕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褚晚真被他捉着,活像拎一只小鸡崽一样,手指蘸了茶水,在案几上一笔一画地书写。

——于是案上现出一个偌大的“王”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褚景深侧头看她,“晚真,你要记得,这世间最强的剑,永远是‘王’。”

褚晚真沉默半晌,问:“那您为何执意要留下师父呢?他分明和朝堂无关。”

褚景深没料到她还对孟醒之事耿耿于怀,自嘲般地笑了一声,眼瞧着那个“王”字逐渐转淡:“和朝堂无关,就能与天下无关了吗?”

“但师父他只是想帮沈重暄报仇,也没有做过坏事。”

“有关孟道长,朕不能告诉你全部。”褚景深抬手揉着眉肉,倦怠道,“晚真,你也不能理解身在皇族的责任吗?”

“......儿臣还是希望知道父皇的决定。”

褚景深瞑目半晌,寒声道:“朕,不会留下那两人。至于孟道长,倘若他能接受朕的条件,朕会考虑放他一马。”

褚晚真动了动唇,问:“如果儿臣求您呢?”

褚景深果然现出怒色:“......你的荣宠和特权,是朕借予你供以横行无忌的倚仗,你也该清楚,朕随时可以收回。”

褚晚真早便猜到这个结局,忍住眼中的酸涩,自嘲地嗤笑一声,突然反问:“那么父皇,您还能借我多久?”

“什么?”褚景深皱着眉,“......朕不明白你的意思。”

褚晚真看着他,道:“父皇病重,召儿臣回宫,真的是谎话吗?”

褚景深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一时笑出声来:“不然是什么,你看朕是病重的样子?”

“......不是。”褚晚真忍着哭意,抬眼注视着他鬓侧的斑白,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这个正处在春秋鼎盛的伟岸的男人,已经在日复一日的权谋倾轧中现出疲态,“父皇,释莲说,是您设计,利用儿臣引沈重暄进宫,然后除掉他、或者控制他。”

“儿臣不知道原因,但您对师父格外宽容——您想保住他,却不打算赐婚。”

褚景深蹙眉敲着案几,问:“......是,朕和孟道长有故。但这与你何干,你究竟想说什么?”

“北蛮要宫中适龄待嫁的公主,”褚晚真深深地吸了口气,“儿臣正合要求。”

“......你在和朕说气话?还是在威胁朕?”褚景深不料她会提起这茬,当即怫然大怒,斥道,“朕何时许你打听这些,又是太子和你说的?”

褚晚真默然,跪地长叩,闷声道:“父皇,您说责任,这不正是儿臣的责任吗?”

“朕何时要你承担这种责任?!”

褚晚真低声道:“如果我不嫁,您就要御驾亲征,这才是您召我回宫的原因吧?”

“......”

“您问儿臣何时能长大,何时能明白皇族的责任,何时能不再拖皇兄后腿......您要护住师父,所以必须把他留在宫里,因为无论何时,皇宫都会是最后沦陷的地方——您也想天子殉国门吗?”

“可是父皇,北蛮战事告急,和亲乃上上之策;师父不愿屈身宫廷,放归乃上上之策;沈重暄君子言行、冯前辈名侠风范,杀之有失朝廷体面,仁德乃上上之策。”褚晚真泪流满面,俯身长拜,嗓音却掷地有声,“......沈重暄今夜质问儿臣所思所想,儿臣此时所想,正是得护至亲。”

褚晚真瞑目,哽咽着道:“儿臣一事无成,只想守住您,守住皇兄,守住师父。”

“假如一切都因北蛮事起,儿臣愿意和亲,请您放过师父,放过沈重暄,也放过自己罢。”

☆、130

释莲现身时,月边轻泛柔光,夜云缥缈依旧。

数以百计的戎装禁卫密不透风地包围着封琳和冯恨晚两人,沉默的夜中灯火通明,没有连天的杀声,只有铿锵的激鸣。

冯恨晚不知是兴起还是被逼出了气性,竟然也用了昆玉剑法,且比封琳更为狠辣果断。奈何封琳欺他眼盲,且轻功竟然胜他一筹,二人缠斗得难舍难分,眼见着封琳一剑直刺冯恨晚胸前,沈重暄不知从哪夺了禁军的□□,枪尖鲜血欲滴未滴,方从养心殿赶来,便轻身一跃,一头扎进战局。

原是封琳纵枪他擎剑,这回战局一变,竟又成了沈重暄横枪来拦,冯恨晚立剑在后,都在封琳前后呈夹击之态。

封琳原本还和冯恨晚战得胶着,沈重暄这一插手,立刻逼得他左支右绌,招架不能。

冯恨晚不知是对封琳存了多大的意见,喝问:“沈元元?!——出去!本座今天偏得教教这小子,他也配姓封?!”

沈重暄一面和封琳周旋,一面沉声劝道:“前辈,你带阿醒先走。”

“你们自己走!”冯恨晚先前被封琳一剑划破了手臂的皮肤,鲜血丝丝点点地浸染了衣服,高扎的马尾都显得蓬乱。

封琳嗤笑一声,侧身躲过一枪,同冯恨晚的剑锋一触即离,擦着地面退下数尺,寒声道:“你们谁也走不了。”

“——真是好笑。贫道临走前发个善心,来教诸君一门轻功。”

释莲脸色陡变,立即起掌欲发,却见从旁蓦然掠来一把匕首,直直穿过他的袖摆,钉进墙面。

而孟醒正立在远处的宫墙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场中战局,那把匕首正是从他手里掷出,恰恰好好地拦住了释莲的动作。

释莲眯起双眼,打量着他白衣衣袂上沾染的星点鲜血,看上去不似亲手杀了人,更像是不得不从血泊涉过时不慎带走的一点血渍。孟醒白衣临风,迎着灯火长身玉立,却不等释莲再多看一眼,他的身形已经陡然消失。

接着是如方才一样举重若轻的语气,正是孟醒:“元元,把手给我!”

封琳同样看见了孟醒,眼神一沉,厉声喝道:“弩手,起!”

沈重暄果断伸手一推冯恨晚,竭尽全力地把他推出重围,自己则飞身去抓封琳,但即便如此,禁军依然迅速地挡在封琳跟前,背后的禁军同样迅疾涌上,沈重暄只得腹背受敌。

孟醒身法变换,果然如沈重暄所料地接住了负伤的冯恨晚,索性暂且把他带在身边,抬眼却见沈重暄已被禁军包围,而封琳一声令下,百十禁军立时架弓,整齐的铁甲声震响的刹那,无数银光冷寒的箭尖齐刷刷地指向沈重暄。

冯恨晚紧咬的牙关咯咯作响,连孟醒也不免神色凝重,扬声道:“封琳,你不和我谈谈吗?”

封琳神情冷淡,意料之中地望向他,漠然道:“谈什么?谈我想杀你徒弟,你会为了他和我反目?”

“......我真的会和你反目。”

封琳毫不在意地摇摇头,嘲道:“孟醒,你比谁都清楚,已经没有东西能威胁我了。”

沈重暄横枪独立,无视周围杀机毕露的铁箭,侧身回给孟醒一抹笑:“阿醒,你先出去,我之后去找你。”

“小孩子不要插嘴!”孟醒一边扶着冯恨晚,一边冷眼望向封琳,“......封琳,你不是想要鉴灵剑诀吗?你和元元一起跟我走,我教给你。”

封琳却嗤之以鼻:“阿孟,晚了。”

“我想做的两件事,一件即将完成,而另一件,再也没必要去做了。”封琳趁空瞥了一眼沈重暄凝肃的眼神,冷笑道,“阿孟,论轻功,你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要走尽可走了,一个徒弟而已——啊,我忘了说,我答应了要告诉你们,血观音一事的真相。”

沈重暄浑身一震,打断道:“闭嘴!”

“闭嘴?不,沈重暄,这都是天下大事,理应昭告天下。”

释莲已然脱下外衣,信步走来,脸色阴沉:“封少侠,注意你的言辞。”

“禅师,不好意思,今日封某不吐不快。”封琳含笑望向重重包围之中的沈重暄,“你不可能回避的,沈重暄。你杀了宋逐波,你杀了你的第一个师父——在孟醒之前,教你为人、教你武功的师父。”

“你一直不相信你娘是臭名昭著的血观音,为什么呢?因为宋逐波从小教你,你娘是个温婉善良的贤妻良母。”

“可是阿孟为什么留意你?宋逐波为什么留意你?清徵和冯恨晚又为什么留意你?”

封琳脸上笑意更深,一字一顿道:“因、为、你、娘。”

沈重暄握着□□的手已经暴出青筋,孟醒冷喝道:“封琳,住口!”

“住口?不,我在给你们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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