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格痛苦的闷咳两声,嘴里的血沫越来越多。走到今天这一步,太悲哀了。他还没来得及嘱托两个孩子,以后他们该怎么办,还有阿旭......
“阿...旭....他...还..小...你....是...哥哥....要...”他每说一个字,肺里的空气就被抽出一部分,窒息感一阵阵逼向他。
翁达晞拉着他的手,哭的嗓子都哑了,“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哥哥,会照顾他。”
现在能救他的只有苏源邑了,可他被俞长笙绊住,根本没法来实行援救。
翁达晞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他恨现在的自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什么都看不见,让他无力到崩溃。
浓烈的血腥味拉扯回他一点神智,他强撑着叫他,“爸爸,你别死,他们很快就能来救你了。”他是爸爸呀,他再十恶不赦也是爸爸呀,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这一刻,他的情感击垮了所有理智和律条,他不是个合格的警察,他不要当警察了,他只要他活着。哪怕最后救回来将他送上法庭审判,他也愿意。
翁格被他这一声“爸爸”叫的眸子亮了亮,躺在他腿上咧着嘴笑了。
挨这一枪,值了。
另一边。
咣!
俞长笙被一记勾拳直接怼到了集装箱上,整个肩胛骨差点被撞的开裂,骨头发出咔咔的脆响。
“呸”他吐出嘴里的血沫,弯腰躲过了对方的第二波攻击。苏源邑没收回的拳风砸在了集装箱的铁皮上,表面立马凹进去几个指骨印。
俞长笙就着弯腰的起势抱住了他腰奋力冲向对面的铁架,把苏源邑撞的差点眼冒金星。他俩身高体型都差不多,打起架来谁也没落着好。按散打专业度来说,苏源邑是接受过正经训练的,而俞长笙一个野外混混都是抄起刀子干群架,他所有的招数和技巧都是在摸爬滚打中练出来的,出手更狠辣,匪气。
但再匪气也架不住一个专业的跆拳道黑带,他们之间就像拳王和搏击爱好者的差距,脚下一个走位就能让战局扭转。
苏源邑抬起腿,用胳膊肘使劲击打他的脊柱骨。俞长笙不受力,没几下就被打的闷哼一声。他咬着牙生出一股大力,把对方狠狠掼在地上,铁拳随即而至。
苏源邑灵巧的偏头,躲过他的拳头,双腿发力猛蹬,把他从身上踹了下去。然后猛扑而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把俞长笙顶在地面上。
“你他妈再嚣张我看看?敢打我的人。”苏源邑膝盖压着他肚子,大手发力发狠,像是要活吞了他。
俞长笙脸部憋得通红,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想用手去够。
“打的就是他,臭条子。”俞长笙下身一个鲤鱼打挺,双腿绞住了苏源邑的脖子,把他翻身在地。
操!
趁着绊住他的间隙,俞长笙伸长胳膊去拿枪。手指马上就快要接近枪柄的刹那又被拽了回去,他眼睁睁看着黑色的枪被一双血手捡了起来,接着对准了他的方向。
翁达晞手上都是血,握着的枪柄打着滑,他刚才哭的太久了,眼睛几乎看不到东西,什么都是白茫茫一片。刚摸着走过来的时候,脚下就是一把枪,他马上捡了起来。耳边的凌乱枪声阻断了他辨认的方位,他不知道俞长笙在哪,只能看见虚影在不远处晃来晃去。
俞长笙发现了他眼睛的异常,眼看着枪口偏离了狙击范围,他大笑了起来:“你瞎了?哈哈,你打不到我,你注定就是个废物。”
你才是个废物,翁达晞终于寻着声指对了方向。他两只手一齐握住枪柄,神情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
“你敢开枪吗?你的男人就挡在我身前,你开枪啊!”他朝他极力挑衅道。
“我他妈惯得你。”苏源邑忍不了了,抓着他的后颈朝地面哐哐撞去。
很快,血水顺着俞长笙的额头滚下来,流了他一脸。他奋力的摇了摇脑袋,把苏源邑往枪口的方向推去。
翁达晞不知迎面撞上来的是谁,怕枪走火伤到苏源邑,他立马往后缩了缩,然后他就退进了一人怀里。那人圈着他,二话没说抬起他拿枪的手,贴着他耳边鼓励道:“开枪。”
“啪——”
翁达晞食指用力按下了扳机,后座力震的他差点拿不住。
子弹穿透了俞长笙的额头,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仿佛到死都没料到,他会真的开枪打中他。身体失去生命力的支撑,疲软的倒塌下来,重重砸在了地上,激起尘土飞扬。
“真棒!”苏源邑就着这个姿势吻了吻他侧脸,夸赞道:“神枪手翁小晞。”
翁达晞喘着粗气笑了出来,这一枪开的他快脱力了。
他终于想什么,拉着他衣服焦急道:“阿邑,爸爸,快。”
翁格躺在地上陷入了半休克,他失血过多,血块堵住了喉腔,俨然出气多进气少。苏源邑撕开他的衬衣,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整个肺部都被击穿了,形成了血气胸,得赶紧手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追更!
说好了不虐,就是不虐。
☆、等待
港口的战况持续白热化,黄成健坐车里有条不紊的指挥着现场。这次抓捕行动可谓旗开得胜,刚通讯设备里传来银蛇被击毙的消息,另一头立马又传来莫里斯跳海的喜讯。
跳海?跳哪儿都跑不了了,必须给你捞上来。
“黄毛呢?怎么一会儿人就不见了?”沉舟脱下身上的防弹衣,把枪别进枪套里,擦着脸上的血问身边的队友。
亚修刚开始还跟在他身后的,他俩今天背靠背打配合,一共狙了三十几个毒贩,战果累累。行动还没结束,他撒丫的就跑没影了。
缉毒队的人指了指天上,说:“上面。”
“蛤?”
升天了?
沉舟讷讷的抬头,见一架直升机哗哗的飞向了天边,只留给他一堆噪音和机屁股。
直升机是改装医用的,后座放满了医药设备。翁格就躺在中间的担架床上,上身的衣服被两名医生快速剪开,樱桃般大小的枪伤暴露出来,还在汩汩流血。
空间有限,亚修只能缩在角落里,委屈巴巴的看着面色苍白的翁达晞。
他哥哥在通讯设备里哭的声音他全听到了,当时给他急的,直接撇开沉舟的生死安危于不顾,飞奔向了翁达晞。
结果,被无端嫌弃了。
嫌弃他的人,是苏源邑。
两位大侠视线隔空开火,你瞪我一眼,我剐你一刀,别提多热闹了。
幸好翁达晞看不见,否则他夹中间就成了涮肉片。
直升机很快停在了医院楼顶上,翁格被推进了手术室。翁达晞被苏源邑按着进了CT室,他从东山被救回来后就没拍脑部CT,淤血压迫他的视神经,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次上帝没能眷顾他,脑部的血管直接崩裂了,还伴有脑积水。他之所以没彻底晕厥,可能是强大的毅力一直在支撑着。如今真相被揭开,银蛇被击毙,强撑的心神迅速撤离他的身体,躯壳终于宣布坏死了。
曲寅心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接连的噩耗压弯了她的肩背,脸上的妆容也没那么精致了,眼下泛着淡淡的黑眼圈。她儿子像滩烂泥一样趴在她腿上,像霜打的烂茄子。
苏奕站在身后勒令他,“你给我站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苦难都渡不过去吗?”
“你骂他干嘛,他心里也不好受。”她还是第一次见儿子这副模样,失魂落魄,仿佛被抽了魂。她颤微着唇角,柔声安慰他:“他会醒的,你该相信你的老师。”
他们把拉尔夫从美国请了回来,亲自给翁达晞做开颅手术,虽然成功率不太高,但丁点希望也是希望。
“只要他能醒,只要他能醒过来,看不见也没事。”苏源邑通红着眸子,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母亲,“他是我的命啊。”
命没了,他也就活不了了。
手术的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三十,即使取走了淤血,他也看不见了。两次开颅,损伤的神经需要彻底的修复,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拉尔夫把最坏的结果都告诉了他。
植物人,醒不过来。
“孩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要准备什么?准备再等他十一年吗?
曲寅心眼泪滚滚,抚着他脸道:“一定会醒的,妈妈答应你,一定会治好他。”
苏源邑痛苦的摇了摇头,低声的呢喃不知是说给谁听的,“是我没用,我没能好好保护他,更没能救回他的父亲。他肯定是生我气了,所以才不愿意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