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意外,还是......”林轶的情绪被眼前的景象冷却下来,只剩下心疼。
“没有意外。”
沈皓星索性摘下腺体上摇摇欲坠的纱布,确实出了些血,担心吓到林轶便简单交代了情况,“这不是受伤,上周做了个小手术,不会有危险,别担心。”
手术?“信息素提取手术?”沈皓星僵硬了几秒,才点了点头,或许在惊异于自己的费心隐瞒怎么还会被林轶洞悉一切。
林轶从背后轻轻抱住了沈皓星,头靠在他宽厚的背上,没有说话,沈皓星从紧贴着自己后背的林轶的身体感受到均匀平静的呼吸,就这样任他靠着,或许他需要时间整理一下。
林轶想起几天前孙豫医生打来的电话,告诉自己下次发热期之前就可以拿到新的药物,虽然没有说明药物的具体成分,但在之前为自己的病查阅资料时多多少少了解到,高效药物成分多数是alpha信息素制作而成,之所以没有被普及,一是因为费用高又不是长久之计,二是因为很少有alpha肯做这种对自己腺体有害的手术,他们把腺体当作地位和优越感的来源,哪怕是自己的伴侣omega的生命也不能与之相较。
可他现在依靠着的就是这样一个alpha,是他的先生。
在仓促的时间里几乎没有犹豫和心理准备,甚至准备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扛下所有,连一份言语或行动上的感动都没有打算从自己这里获取过。
先生就这样带着伤口和被抽干了信息素的腺体,为了满足自己并不适时的见面的要求一路风尘仆仆,方才又为了将自己解脱出来动用了本就枯涸的腺体,把作为alpha自尊的腺体弄得鲜血淋漓。
他们的关系突然掺入了权重过大的因素。
仅仅是先生力所能及的温柔和照顾,已经是林轶的意料之外,而先生现在仿佛正用后颈的伤口告诉他内心藏匿已久的想法。
林轶,你很重要,远比一颗腺体重要。
不需要你的愧疚,也不需要你的感激,只要你在我面前,我就会选择你。
一年前的a国小巷,回国后的一纸协议,还有现在的一颗腺体,只要你在,你永远都是被选择的一个。
无论是出于冲动,还是带着自欺欺人的念头,更或者经过衡量斟酌,得到的结论都是相同的。
这个人,无论是Shaw,还是沈皓星,在任何时候,都选择救你。
“先生......”“我在呢。”
沈皓星感觉到一阵湿热透过身上的毛衣落到背上,反手拍了拍身后的人,“怎么哭了?”林轶松开了环着沈皓星的手臂,沈皓星便连忙转过身想看他。
林轶披上浴袍撑起身子下了床,不给他看自己满脸的眼泪,开了门往外走的背影留下一句看似冷静又带着浓重哭腔的“我去给先生找碘伏和纱布。”
门再被打开时,林轶拎着家用药箱回到床边,低头找着需要用到的东西。
沈皓星坐在床边,看见林轶低垂下去的睫毛湿漉漉地粘连在一起,绯红的眼角没那么快恢复成假装他没哭过的样子。
不过沈皓星没接着问,只是看着他忙碌的动作。
他的omega在照顾他,撑起了家庭的重担,暂时坚强起来的omega需要一点倔强的自尊心。
林轶拿着沾好碘伏的棉签,对着碍事的毛衣领子皱了皱眉,“先生,高领有点碍事。”
沈皓星笑了笑,“那我脱掉。”
伤口的跨度大,领子高低的衣服都有些碍事,沈皓星干脆将上衣全部脱掉,后颈的伤口在赤裸裸的对比下显得更狰狞。
林轶轻轻将碘伏涂在伤口处,用嘴轻轻吹着,小心得像自己的伤口怕疼一样,而本该感觉到疼痛的沈皓星本人却笑了出来。
林轶瞟了他一眼,都笑得出来,看来还是不够疼,然后转身拿上干净纱布和胶带将伤口处理好,又找来一件衣服给他披上。
林轶蹲下身子想整理药箱,被沈皓星扶着胳膊拉到身边,“别忙了,你自己还是个病人。”
“宝宝很坚强。”
林轶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已经有了些撑起的圆滑感,穿着衣服倒是看不出,但林轶自己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小东西跟着自己随时可能出状况的身体,大概受了不少罪。
沈皓星将林轶搂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尚且带着些潮湿的头发,感到有些心疼,说:“你也很坚强。”
“先生。”
即使林轶作为一个omega,也承认腺体对于alpha的重要性,总不该连一句真心诚意的感谢都得不到,“谢谢你救我,很多次,每一次。”
沈皓星双手捧住林轶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也要谢谢你,救了我。”
沈皓星看着林轶的眼睛,像是回到他们第一次遇见那时候,沈皓星慢慢靠近,轻柔的吻从林轶唇上辗转到耳边。
将我从过往的误解和报复中解救出来,鲜明真实地为你付出一切。
“你肯爱我,就是在救我了。”
特意来赶一波深夜玄学沈总和小林总算是说开了嗷看在皆大欢喜的份上宝贝们有没有帮我点个小黄灯的冲动捏??
第十八章
沈皓星带着林轶回了他们两人自己的家。
好像很久没回来过了,也没有通知阿姨来清扫过,开了门扑面而来一股灰味儿,凌乱的屋子和他们走之前一样狼狈。
林轶深深叹了口气,打了电话让阿姨来打扫卫生。
他记得画室应该是前些日子事故的重灾区,推门进去时,情况却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好些。
一是因为画室常年凌乱,二是他发现,本该摔得四分五裂的木盒被捡起来放在桌上,散落满地的画稿被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盒子里,唯一不在盒子里的方巾现在正在他的帆布包里。
先生全看到了?林轶走近桌子拿出盒子里的画稿,每一张他都无比熟悉,厚厚的一摞拿在手里,他不自觉翻看起来。
“画的都是我吧。”
沈皓星已经在门口看了许久了,才抬脚走进屋子,手臂支撑在桌子上的同时也将林轶环在身前,“什么时候画了这么多?”“第一张是在a国住院时画的,一直到现在,原来攒了这么厚一摞了。”
林轶拿着颇有分量的画稿,偏过头笑了笑,“所有的都在这里。”
“少一张。”
沈皓星说道。
“什么?”林轶没明白他的意思,他的画稿都是自己收起来的,多一张少一张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来。”
沈皓星故作神秘地拉着林轶去了书房,指了指角落里并不起眼的小保险箱。
沈皓星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按下了四位数的密码。
林轶看清了,0623,是自己的生日。
没想到先生还有这种心思,林轶笑了笑,对先生所说的“少一张”好奇起来,往前挪了两步靠近了些。
保险箱的门弹开,里面摆放的东西不少,都是纸张和册子。
沈皓星拿出最上层的一张纸递给林轶,风格和形象都是林轶无比熟悉的,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点上眼尾小痣的触感。
这张被拒绝的画稿,怎么会被先生珍而重之地收存起来呢?沈皓星站起身,看出林轶满脸的疑惑,用手在他小而挺的鼻子上轻轻勾了下,“小傻子,你连给自己发工资的人是谁都不搞清楚吗?”.......林轶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他和先生刚结婚不久,是那家游戏公司主动找的他,从签合同开始,与他联系的人就只有美编小何,一切都进行得相当顺利,之后的工作也很顺心,而自己似乎并没有好奇过那家游戏公司的老板究竟是谁。
“熠星?”林轶将信将疑地问道。
沈皓星未置可否地笑笑,又从保险箱中拿出剩下的画纸画册。
林轶翻了翻便看出来,自己为熠星游戏创作的所有原画作品都被原封不动地被收集起来,甚至是自己从业以来出版的所有画册,为各种书籍绘制地插图,全部都被沈皓星用心收集起来,收存在以自己生日为密码的箱子里,甚至比自己收到的样本还要全。
沈皓星指了指桌上的画册,又指了指自己左胸前的位置,说:“这里是我的心,密码是你。”
林轶抱住面前笑得一脸得意的丈夫,脸贴在他刚刚指着的地方,有力搏动着的那处,是只有他能进去的地方。
“以后你画一张,我就存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