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不在房子里,但还是会回来的,对吧?”
“你死了,谁照顾她。”
阿命非常配合地压下匕首。
时一脸上的笑马上僵住,就像带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面具,正一点一点的崩裂。
副本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快失控了,NPC却仍旧在原本的剧情上,所以季思危对她的威胁是有效的,而且一针见血。
“在我书桌左边的第三个抽屉里。”脸上的笑不见踪迹,时一沉默了大概一分钟,然后静静地闭上双眼:“挪开地上的书就可以看见了,钥匙就在桌上的首饰盒里。”
“虎牙,你去开抽屉。”阿命并没有收起匕首,甚至没有松懈一分:“如果里面没有东西,我就一刀杀了她。”
季思危应了一声,进房间后很快就找到了时一所说钥匙以及抽屉。
抽屉上面锁着一把雕刻着精细纹样的老式黄铜锁。
事到如今,季思危也没有时间多想,直接用钥匙打开了锁。
随着抽屉拉开,一股并不浓郁但刺鼻的味道溢了出来,抽屉里躺着一个玻璃罐,里面是用福尔马林浸泡着的心脏。
丧心病狂的时一,竟然把她姐姐的心脏做成了标本。
“找到了。”季思危随手把钥匙放进口袋,双手捧起玻璃罐:“我们快点上五楼。”
阿命微微松了口气,收起匕首,过去推季思危的轮椅:“你抱稳它,这里撑不了多久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这栋房子就像一个渐渐苏醒的庞然大物,在阴暗的角落里,不知道有多少肮脏的东西在蠢蠢欲动,多滞留一分钟,就多一分威胁。
“晨宇怎么办?”旗袍女人眼睛通红,陷入两难:“他还活着,我做不到把他扔下。”
看起来最无情的人,往往是心软的,旗袍女人知道在这种境况下,带上一个昏迷的血靶子会让接下来的路多难走,所以她也拿不定主意。
阿命脸色微变,她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你过来推轮椅,我力气大一些,我背晨宇。”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阿命心里有分寸,如果救晨宇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她定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他。
旗袍女人用力点了点头,帮忙把晨宇放到阿命的背上。
晨宇虽然看着瘦,体重却不轻,阿命背起来很吃力。
一路上的艰难险阻也好,生死威胁也好,季思危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当他看到这一幕,心里倏然掀起轩然大波。
如果他可以像常人一般行走,此时他就可以背晨宇,他就可以减轻她们的负担,而不是成为负担。
手上的伤口在攻击时一的时候撕裂了,鲜血浸红了绷带,直到这时,他才迟钝的感受到了痛楚。
手攥紧了又松开,季思危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与眼尾慢慢收成一线,他用略干涩的声音说道:“我的轮椅可以承重三百斤,把晨宇放我这吧,虽然上楼会比之前困难,但也比你背着轻松些。”
“不用。”阿命摇头,勾起一侧唇角:“我以前练过负重越野,这不算什么。”
刚走出房门,阿命突然停下脚步,悄声说:“客厅有人。”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端坐在钢琴前,玉石一般的双手放在琴键上,旁若无人地开始弹奏。
指尖如灵动的蝴蝶在黑白键上跳跃,感情充沛的乐曲像有生命的河流,静静流淌。
男人的背影端正,看起来文质彬彬,令人心生好感,旗袍女人并没有太紧张,她轻声问道:“这是NPC吗?”
听着这熟悉的旋律,季思危的神经随着音乐的高低起伏绷到了极致。
入住第一晚,时初出现前,季思危曾听到过这首钢琴曲,高个子也说过,在寸头出事的那晚,他曾经听到过钢琴声。
“他不是NPC。”季思危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背影,轻描淡写地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他是被藏在三号房暗柜里的那个男人。”
大概是听到了季思危的话,男人的手停顿下来,缓缓侧过头……
男人的皮肤已经腐烂得不像话,眼睛只剩下两团漆黑,和照片上的英俊模样相差甚远,只是眉目间的文雅还留存着一些。
男人像木偶人一样,不太灵活地转动着自己的脑袋,当他看到季思危捧着的那颗心脏时,那双黑得吓人的眼睛里,忽然流下了两行血红的眼泪。
他无言地坐在钢琴声,身上没有一丝恶意,有的只是无尽的懊悔和悲怆。
他大概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与时初,与这短暂而荒唐的一世告别。
第16章 鬼怪出没
男人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望着时初的心脏流泪,躯体逐渐变得透明,不一会儿就消失无踪,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没有在二楼耽误时间,季思危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三楼。
经过这几次逃命的经验,旗袍女人已经掌握了推轮椅上楼的技巧,状态比之前轻松很多,甚至还能分心夸奖季思危的轮椅性能不错,这么折腾也没有散架。
对此季思危也只能报以一笑。
夜晚的瑰苑完全变了个模样,不知道哪里来的阴风在房子里乱窜,天花上的灯忽明忽暗,季思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趁着黑暗的间隙在靠近他们。
他总结了规律,发现这房子里面的灯就是危险来临前的“信号灯”,每次只要不好使了,就是在提醒他们——鬼怪出没,自求多福。
季思危一手捧着玻璃罐,一手握着棒球棍,警惕地看着巡视四周。
他闻到一股腐烂的恶臭味,好像是从天花上飘散下来的。
他眯了眯眼睛,抬眼看向天花,借着明明灭灭的灯光,他看见天花板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黑色污渍,那些污渍上有凹凸不平的小颗粒,就像大规模蚂蚁搬家一般,迅速游走,聚拢,逐渐长成一个干瘪瘦长的人形半身,悬浮在半空中。
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这一幕,可能会心理极度不适导致当场晕厥。
季思危没有密集恐惧症,他甚至没有感觉到恐惧,但是他的心跳却开始自觉的加起速来,搞得他莫名有些紧张。
还没来得及示警,那个凹凸不平的半身黑影就伸长脖子,脑袋上张开一个大口,像一匹狼那样无声地吼叫着,继而以极快的速度径直扑了过来!
深吸一口气,季思危握紧棒球棍,对准黑影的脑袋抡了过去。
好在旗袍女人很敏锐,在轮椅随着季思危的动作晃动时,她就反应迅速地稳住了轮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棒球棍上的红色血雾好像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鲜艳了,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像横空出世的红色流星,直接把黑影的脑袋开了瓢。
大小不一的黑色小颗粒猛地炸开,化作小团小团的黑色烟雾。
单手挥棍,力道并不算太重,却把半身黑影的脑袋砸碎了。
这些东西只是看起来吓人,很多都是一些怨气聚拢起来的残念罢了,真正有杀伤力的并不多。
越往上走,墙上的污渍越来越多,它们就像移动的磁石,在墙上聚集成人形,有的看起来小孩大小,有的则长手长脚,像畸形的大人。
这些污渍看起来瘆人,却没有攻击他们,污渍越多的地方,温度越低,几乎到了呵气成霜的程度。
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忽然伸出一只漆黑细长的手,张开手指抓向阿命的脚。
阿命看起来毫无所察,迈开脚准确地踩在了那个手掌上,把它踩扁了。
“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灭,大家都小心一些。”
阿命小心翼翼地颠了颠不断向下滑的晨宇,缓缓吐了一口浊气,低声提醒。
背着成年男子爬楼梯是一个体力活,阿命额前很快就布满了汗,背后被晨宇的鲜血浸湿,那种黏黏糊糊的感觉很不好受。
晨宇的体温越来越低,这让阿命有种错觉——她背的好像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尸体。
这个想法刚在脑中成型,阿命就觉得有些不妙,越来越多可怕的想象从脑子里冒出来,她心里有些发慌。
走到平缓的楼梯转折处时,她停了下来,靠着楼梯扶手,轻轻地伸手去探晨宇的鼻息。
就在这时,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道道黑气如小蛇般钻进了晨宇的身体,侵入他的胸膛。
就在阿命的手抵在晨宇的鼻子下面时,晨宇静静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瞳孔涣散的眼睛里,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