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出租车的身影,她索性转过身,缓步向地铁站走去。
可以说走就走,也可以说回就回,但她知道,都不是为了她。
出了地铁站,她微垂着头往住处走。这里是旧城区,地处偏僻,再加上天冷,这个点儿小街上已经很难见到行人的踪迹,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眼看就到大门口,身后突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很轻,很短的一声,仿佛怕吓到她似的。
她回过身,江兆岩的车窗已经降了下来。
“美女,方便去你家里喝杯咖啡吗?!”他勾着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乔念睫毛轻颤了下,淡淡地问:“喝完就离开去相亲?”
江兆岩推开车门下来,站到她跟前:“喝完就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那种不高兴了就可以随意甩掉的女朋友吗?”
“那种我犯了错,可以给个机会改过的女朋友!”
“不给机会转身就走是吗?”
“……”
乔念扯了扯嘴角,平静地看向他:“我不怪你,你可以走了。”
她转过身,还没迈步就被江兆岩扯了回去:“我们谈谈!”
“又要提复合的事吗?”她冷笑一声,“江兆岩,你回来一趟,行程安排得够满啊,又是参加朋友婚礼,又是幽会旧情人,还顺道来前女友这儿寻找复合的可行性,真是不虚此行啊!”
尖酸刻薄的语气,连她自己都觉得讨厌,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江兆岩望着她白皙倔强的小脸,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透明塑料袋。
“我如果真的只是顺道,会随身带着这些东西?”
看到那个袋子,乔念微微一愣,不对!那个盒子她明明抢回来了,里面的东西怎么跑到他手里了?!
江兆岩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当初你抢走的是个空盒子,东西我早就拿出来了。”说着,他突然想到什么,皱眉问,“将近一年的时间,你竟然都没打开盒子看过?”
这个女人是有多狠心!
乔念斜睨他:“盒子我早就扔了,怎么看?!”
江兆岩垂眸,语气里带上一丝哀求:“别这样对我乔念!”
“那你想我怎么对你?”乔念眼里尽是痛楚,“你信里说爱我,但你的行为却说明我对你根本就是可有可无!你觉得我对你态度不好,其实我还可以更不好你信不信?!因为在这段感情里,我所受的怠慢和委屈比你多得多!你和吴漪……你们……”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在我最痛苦的那段时间,我恨不得把你们的脸踩在地上摩擦!可我没有,我知道那样做只会把你推得更远,我甚至还要不断地从自身找原因,才能平复心中的不忿!从头至尾,我都在保持高度地克制,你还想我怎么对你?!”
她再也不想假装不在乎,再也不想为了所谓的尊严煎熬自己,她就是介意他的前任!从头至尾,她介意的只有这个!
她要说出来,不能都分手了还把这口气憋在肚子里!
江兆岩眉头紧锁,执起她的手:“过去是我做得不好,我向你道歉!可那些都没办法再改变了,我们应该往前看不是吗?”
“的确该往前看!”她抢过袋子,取出里面的东西:“所以这些也没有必要再留着了!”
手一松,那些纸和照片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大风吹跑,顺着马路牙子连滚带爬,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江兆岩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决然,短暂地吃惊之后,他的眼中浮现出深深的痛惜。
“再也不见!”
她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过身,向院子里走去。
刚进了大门,身后便传来汽车发动和驶离的声音。
……
第64章
漫天雾气,能见度几乎不足五米,乔念在谌海生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极端大雾天气。
路灯几乎不起作用,本就暗淡的光,被大雾笼罩后,变成了一片片若有似无的光晕。
乔念开着手机电筒,猫着腰沿小街艰难地搜寻着。
凌晨两点,连狗叫声都听不到了。
黑暗、寒冷、孤寂,她最抵触的东西都没能阻止她穿上衣服,下楼寻找刚才被自己亲手扔掉的“垃圾”。
乔念觉得自己有病,病名叫脑残,而且她已经病入膏肓。
腰酸了,眼睛瞅得生疼,拿手机的手也冻僵了,可她总也不愿放弃,总觉得再往前走走,兴许就能找到。
不知不觉走出去老远,她直起身,茫然四顾,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哪儿了!
路边有红色的光亮,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包子铺的广告灯箱,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大字——包子。
竟然都走到了这里!
乔念不禁浑身一阵恶寒。
包子铺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单身小伙子,因为手艺好,很多人都喜欢吃他做的包子,生意一直不错。可是前几天不知为何,突然惹上了这一带的地痞混混,双方纠集了人马在这附近械斗,小伙子当场被铁棍打死,半拉脑袋都打烂了。
乔念是第二天来买包子的时候听说这件事的,当时不禁一阵唏嘘感慨,可怜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还没娶媳妇呢,就因为冲动断送了性命。
可是此时此刻,她顾不得想别的,只觉得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灯箱旁边是一张布满油污的破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旧喇叭。每到饭点,小伙子都会按响喇叭,循环播放自己录的吆喝声,招揽人们来买包子。
然而自从小伙子死后,这喇叭就再也没有响过。因为孤身一人在谌海,摆在门口的这些装备也没人替他收拾。
乔念转过身,快步往回走。走了两步,熟悉的叫卖声突然打破黑夜的死寂——
“包子,刚出锅的热包子!”
她猛地停住,双眼睁得像铜铃一般大!那喇叭却再次重复了一遍:包子,刚出锅的热包子!
乔念拔腿就跑!
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膛,双腿发软使不上力,最可怕的是根本看不清路,但她仍然拼了命地往前跑,而且比平时任何时候跑得都快。
原来在危急时刻,人的求生欲竟然是如此强烈!
跑出去没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喘着粗气,再次加快速度,那人却同样越追越紧。
乔念心中涌起阵阵绝望,她这辈子从未伤天害理,为什么要遭遇这样的浩劫!
正想着,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传入耳朵。
“乔念别跑,是我!”
乔念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却已经停止了奔跑。
她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去,看见江兆岩的身影于浓雾中渐渐显现,直到完全清晰地站在她跟前。
他仿佛从天而降,在她最恐惧无助的时刻,让她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她呆了片刻,猛地上前抱住他,将脸深深埋进他怀里。
江兆岩能感觉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立刻拥住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缓了许久,她才抬起头,脸色仍旧有些发白。
“你不是走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江兆岩扬了扬唇角,从兜里掏出那个透明袋子。乔念定睛一看,方才被她扔掉的东西全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里面!
“我想是出于跟你同样的原因。”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不过我比你先找到,因为我在没起雾的时候就开始找了。”
那时候风正大,他着实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全。
所以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四五个小时了?
乔念怔怔地看着那个袋子:“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出来找吗?”
“我不确定,我只是……”他顿了顿,“只是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如果我不出来呢?”
“那我就再等等,等到第二天天亮,你总会出门的!”
“如果等到的还是拒绝呢?”
“……”
他垂眸,沉默了许久:“那我可能就走了。”
乔念低下头,说不失望那是骗人的,可这才是真实的他,他的冷漠和理智曾经也是令她疯狂迷恋的特质,虽然她觉得这很贱。
江兆岩捧起她的脸,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因为我爸病得厉害,我不能扔下他太久,可我还会回来找你!”
乔念愣住:“伯父他怎么了?”
“胃癌,手术后恢复得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