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逃不开，我也不想逃。就如同你方才所言，我至少不愿意任人摆布，做一颗棋子，也不愿意抱着一份真心被他人践踏，我也不想我可怜的孩子只因我这个额娘的身份不能来到这世间。”
“所以，我希望你帮我，我所想的也是你上一世的遗憾吧。”
见那个声音沉默不语，我又接着说，“我自然做不到帮你报完所有的仇，但是我可以帮你完成你上一世的心愿，这样你也算了了牵挂。”
良久的沉默，那个声音终于说到“好，我帮你，你要我如何帮你？”
“你只要提醒我，我接下来的人生里都会出现什么，要小心什么即可。我自会想办法生下孩子。”
每次与她对话总是十分消耗精力，等到她答应我之后我心头松下一口气，虽说前路亦是千难万险，但是我总算知道哪条路是死路，哪条路还有些许生机。
我便赌一把，赢了有一线生机，输了也不过是赔上一条命，也算是明明白白的赴死，也不亏。
第29章 伶俐
再醒来时，已过夜半。偌大的寝宫里似乎只有我一个人。那些白日里金碧辉煌的摆件现在都闪着幽幽的光。如今事事都比在王府里好了，往日我只守着自己的院子，如今我一个守着翊坤宫。往日王爷还会晨起帮我描眉，赞我眉若远山，肤若凝脂，说我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如今的皇上连宿在我宫里的日子都要每月掰着手指数了。我往日是王府最美的侧福晋，可如今我还要同天下所有年轻貌美的女子去争。或许又思及自己日后的境遇我竟感到倦了，只是我已答应她要生下孩子，为她也是为我。我还是忍不住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随即就听到殿里传来窸窣声，我一下警觉起来。厉声问道：“是谁？！”
一个怯怯的女声传了进来：“奴婢是今夜给华妃娘娘守夜的福子，不小心惊扰到娘娘，望娘娘恕罪。”
我细细思索了一下，颂芝最后给我送进来留下的太监宫女的名册里没有福子这个名字。
“走上来点说话。”
我隔着层层的帷幔隐约看到一个窈窕纤弱的身影跪伏在地砖上，听到我的话微微的抬起头又很快的低下似乎不敢起身也知该如何走上前来，只是更深的伏下身子，颤颤的说：“奴婢相貌丑陋，娘娘风姿万千，若是让娘娘受到了惊吓奴婢就是有几条命也不够赔。”
“哟，还是个牙尖嘴利的，起来吧，上前来让本宫看看这翊坤宫里何时来了一个这般会说话的。”
我看着那个身影还是伏在原地，我轻笑了一声。那个身影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慢慢的站了起来朝我走来，又在距床榻一丈的距离处款款的跪拜了下去，重新恭敬的跪伏在地上。
“抬起头来，本宫倒要看看怎般的相貌丑陋。”
那个一直低垂着的头缓缓的抬起来，一张圆润的鹅蛋脸，偏偏生了一个小小的尖下巴倒是惹人怜爱的，殿内烛光昏暗倒看不清具体的五官如何，依稀能看见轮廓纤柔，一双眼睛虽然是怯怯的垂着眸，但是能看出双眼黑白分明，看身量也不过二八年华，正是女子年纪最好的时候。
“你叫福子？”
“是”听到我的声音她又迅速把头低下去，依旧是怯怯的声音答到。
“可是本宫记着这翊坤宫里没有一个叫福子的。”
“奴婢，奴婢原是前日分到皇后娘娘宫里的，今日却被姜总管调到娘娘身边来服侍娘娘。”
“你原是皇后宫里的？”
“是···”
我看着她那娇弱的模样又想起今夜皇上也宿在了皇后的宫里。不禁厌恶起了这个福子。
“哦那你如今在本宫的翊坤宫里就比不得皇后那边了，自然也要守本宫的规矩，本宫最厌恶的是人有二心，这做奴婢的天生就是做奴婢的命，可这奴才更应该有奴才的规矩，你可明白？”
福子忙不跌的叩首“奴婢明白，奴婢的主子只有华妃娘娘一个。奴婢对华妃娘娘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罢了，你下去吧，看你也是个伶俐的，便留在本宫身边伺候着吧。”
本想找个借口处置了她，但料想皇后如今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往我翊坤宫里插眼线，再说往后欢宜香的事还要找个合适的去料理，颂芝虽是个能干的但也能事事交托于她。
第30章 少年游
一夜无梦。
再睁眼时颂芝已在床前伺候着，我让她叫福子进来一起伺候着。
颂芝轻声道，“娘娘，这福子是昨日午后皇后娘娘安排过来的人，奴婢已派人查了她的身家，倒是个清白的，年前才刚刚入宫，人也伶俐，故派到了皇后娘娘那边。”
见我没有反应，颂芝又接着说下去，“只是昨日娘娘您刚给咱们宫里的人赐了赏赐，没多久皇后娘娘那边便把福子派过来了。您那会刚来后殿歇息，奴婢看娘娘也实在困顿，不忍惊搅娘娘，便想着今日再向您禀报。”
许是昨夜休息的不好，今日晨起略有困乏，我用手轻掩在唇边，“颂芝，本宫知道你是个有心的，也靠得住，只是我这翊坤宫里刚打发走了几个心不与本宫在一处的，皇后那边就派了人过来，真不愧是管辖六宫的皇后娘娘。”
“颂芝，要去给咱们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请安了，今日是头一回去，你好生给本宫梳妆，莫要寒寒酸酸，显得皇上初登大宝就不看重咱们后宫里的女人了。”
“是，娘娘您是天生的美人，这后宫所有的人加起来也比不过您的美貌。”
我微微一怔，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难道我年世兰除了美貌这二字便再无立身之本了吗？
颂芝已经麻利的开始替我梳洗，篦着桂花油的木梳轻缓的插入到我浓密的头发里，颂芝忍不住的赞到“光是咱们娘娘这一头秀发，其它宫里的人可是红着眼的。”我微微扯了扯唇角，有哪个女子不爱听别人赞她貌美，只是这份称赞还能延续多久。
颂芝仔细的替我收拾着，我却是兴致缺缺。我在想当初的我，那个我脑海深处的声音，她当年并不知道自己以后的人生会怎样，大概想着靠自己的美貌，靠皇上的宠爱，靠母家的权势，在这后宫里必定活的恣意潇洒，可如今，我早早知道了一切，却也无力改变。
颂芝擅通调香，虽不精通香料调配，但却时常能将那些略微艳俗的香气调的清雅脱俗，皇上也常常赞我最是沾着烟火气却又姿容出尘。
桂花油渗进我的发丝里，连气味也被丝丝缕缕的切割，缠绕纠葛的飘进我的鼻腔。没由来的想到当初在王府，王爷答应带我去京郊策马，先是我有了身孕，再是我喝下那碗安胎药，到如今王爷已不是当初的王爷，可策马一事怕是再也不做不到了。
不知何时读过一句词，“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我初嫁王府上，也不过二八年华，可不正是少年游吗。如今我虽风华正茂，可终究不能再穿着一身骑装，听着风鼓满衣袖，猎猎作响，眼眸干净明亮，满心满眼的装着四爷。
毕竟，这世间，只有当今皇上，再无王府四爷。
第31章 调香
我定定神，开口道“颂芝，把福子叫进来。”
“娘娘若想处置了她，奴婢替娘娘代劳就是了。”
“处置了她？这可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怎么能不好好享用呢？昨夜我见她倒是个乖觉的。”
颂芝一时猜不中我的心思，也只得按我的吩咐将福子唤了进来。
福子颤颤的垂首站在我身后，我侧过身来看着她。“抬起来头来，总是一副弱弱的样子，难不成是本宫亏待你了？”
福子已经跪伏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是娘娘风姿艳绝奴婢不敢直视。”
“你果真是个伶俐的，只是这有的人不懂得祸从口出四个字。”
“奴婢谢华妃娘娘教导，奴婢一定谨言慎行。”
“起来吧，地上怪凉的。过来伺候本宫梳妆。”
福子从颂芝手里小心翼翼的接过木梳刚想为我梳理头发，已经被颂芝厉声打断“真是个没见识的，这木梳是刚刚给娘娘篦桂花油用的，也不看看手边摆的象牙梳，传出去说咱们娘娘来梳妆都是用的木梳，还比不上一个贵人常在，岂不让人笑话了。···”
“颂芝”我略有不悦的打断了她，“你也是越发没规矩了，当着本宫的面教训其他宫女，传出去又要有人说本宫管教无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