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刚去买东西回来。”许清雁提起手里的蓝色塑料桶。
“行了，也没什么可说的，拿着，这是凯哥给你的。”吴琳琳递给她一个小礼物，看形状是书籍或者笔记本。
许清雁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吴琳琳已经转身走了。礼物被粉蓝色印小熊的包装纸裹着，一角粘着一朵小小的六角缎带花——正是中学生的流行。
对冯志凯这个从高一起和自己纠葛了三四年的初恋，许清雁原本是不打算再搭理的，在成年许清雁的回忆里这件事差不多就是小孩子把戏，没什么好多说的。
回到宿舍许清雁把礼物放在枕头下，拿好衣物就去淋浴间了。
洗澡的同学大部分都洗完了，此刻学生们大多集中在水房洗衣服，所以不用排队就可以洗澡。挂好毛巾，关好淋浴间的门，天啊，终于有一点封闭的隐私空间了，尽管只有暂时的1.5平。
江水县不是什么富裕地方，青罗高中的各项设施都很简陋，连卫生间的一格格都没有单独的门的，有的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卫生间，只能叫茅坑。
太不习惯了。
许清雁看了看自己的手，早上洗脸的时候，自己的右手是无意识地放在脸盆内的，当时水瞬间就满溢了，可见灵液是从手里出现的。这会儿可以试一试。
她拿着脸盆，将手放在脸盆内，傻傻地默念：“灵液，出来吧，水，出来吧。”
“警告宿主，今日灵液已透支，请明日再支取。”缥缈的电子音响起。
“系统，这个灵液是用来做什么的，有副作用吗？早上说的任务是什么？不完成任务有什么惩罚？绑定系统的时候没听清，能不能再说一次。”一整天了，神秘的系统终于又吭声儿了，这次可得抓住机会问个一清二楚。
系统沉默了一晌，输入了一段信息进入许清雁的脑海。
E4930号选定的蓝星宿主，已获取灵液异能。
系统成长初级阶段每日可输出灵液8升。
灵液的主要功能为催生植物和植物进阶，对土壤和水源有一定的净化作用。
动物和人类服用一定量可清除体内杂质，无副作用，长期服用效果则未知。
每个蓝星年需净化10000蓝星亩，约一个自然村落大小。
如任务不完成，视未完成情况给予惩罚，如完成程度低于30%，可能会危及生命。
因绑定过程中出现未知故障，能量储备消耗至36%，系统自动进入能量积蓄阶段。
能量积蓄阶段本系统被动触发，请宿主知悉。
接下来，任由许清雁无论如何呼唤，系统都不再给她回音了，可见真的是“被动触发”。
许清雁静静消化这段信息，脑海中又翻腾起无数新的疑问。
头都想破了也没个结果，只得默默地洗完澡，洗好晾好衣服，爬上自己的床位。
躺在床上，正准备思考人生大事，却被枕头底下的东西硌到。
抽出来一看，是吴琳琳替冯志凯拿过来的那件礼物。
拆开包装纸，不由雷到，原来是它，以前也收到过，是一本粉色封皮的盗版席娟选集，还记得其中的一篇是《上错花轿嫁对郎》，因为电视剧曾经热播过，所以粗粗翻看了一下。后面几篇都不感兴趣，没怎么看。
书里掉出来一张叠好的浅咖啡色信纸。许清雁嘴角抽了抽。
关于冯志凯，更多回忆里的细节涌到眼前。
冯志凯高一入学就开始追求许清雁，被严辞拒绝了。
后面不知道怎么，许清雁和温柔的瘦高个女生谢芳草做了同桌，隔一条过道是她的好朋友吴琳琳，后桌是冯志凯和柳一凡。五个人很快成了一个小团体，冯志凯也没再说追不追求的话，就是一起玩。周末还一起爬过青罗山，关系比较融洽。
到了高二文理分班，许清雁去了七班，柳一凡去了六班，冯志凯、吴琳琳和谢芳草都在三班。分班后许清雁很舍不得这几个小伙伴，晚自习后还喜欢去三班的女生宿舍串门，导致好长时间没融入新的班级、新的宿舍。
高二入学没几天，冯志凯就托吴琳琳给许清雁带小纸条了。
一开始许清雁是抗拒的，只是觉得别人来信，不回复是不好的，于是郑重地写了回信拒绝。
冯志凯的逻辑是有回信就是有希望，因此来来回回又写了几次。
从冯志凯的角度看，大概是觉得许清雁不开窍，高一虽然追一追就没动静了，可是自己一向对她还挺关心的，跟对其他女生是不同的。托吴琳琳递的小纸条上即便没明说，差不多也该懂了，怎么回信只是说不同意早恋，做朋友还是可以？说得不清楚吗？
于是送了一本言情小说指望她开开窍，小纸条里的意思也写得更明确。
当然还是被拒绝了。许清雁写了语气颇重的话。
在许清雁看来，她已经是拒绝得很明确了的。她分得很清楚，自己的性格是半封闭的，不善于交际的，是尽管内心火热翻腾，也不善于诉诸语言的人。对冯志凯这种能说会道，人情练达善于交际的人是有些羡慕，但是说到动心什么的，就真没有。
两人好长时间没有沟通到位，信件来回了好几次，在几个好友眼里就是暧昧的状态。
持续到高三，五人小团体还有几次集体活动，都是冯志凯组织的，可能还是不甘心花了这么多心思竟然没成功吧。许清雁也都去了，想想，其实这人也不错，还执着了这么几年，差不多了。几个朋友也都起哄撮合，于是默认了。
但是心底也不是特别情愿，学习压力也挺大，于是忽远忽近地走着，远远谈不上亲密。
十几岁的年纪根本不会处理这种情况，想一想心里都乱糟糟的。
根本不太确定彼此是什么定位，什么关系。
到了大学了，变成异地，还是会书信、电话、短信联络着，犹犹豫豫、不痛不快，悬而未决。
时间过大半年，发现他似乎找了正儿八经的女朋友，恋情炽热，只是忘了通知她。
她只得自己戳破了，了结了，落个清净。
再后来的故事就两不相关了。
毕竟当时是真伤心了，坚决不想听到此人的消息了。
连面孔都模糊了，直到吴琳琳拿了这书和信过来。
没有太惊奇太波澜的剧情，只是一些少年时在心间纠结过、滚烫过、揣摩过的心事。
多年后回忆起来，只是觉得幼稚不堪，少年时不懂事的游戏。
……
书和信都丢到一边。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些事对现在的许清雁来说是毫无意义的。
心思敏感爱纠结的酸涩女生，不知为何变成崇尚简单实用的沉稳大人。
都是时光惹的祸。
第四章
抛却少年回忆，一枕好梦。
睁开眼并没有回到Y市自己租住的公寓，仍然是1.2米宽的铁架子床和拥挤的8人间。
晨起的校园广播还没响，看了看表，才六点，宿舍内还是一片昏暗，窗外是晨曦微露的灰白天空。
她换好衣服利索地爬下床，拿上洗脸盆去了淋浴间。关好淋浴间的门，心情忐忑间亲眼见到自己的右手食指流出灵液，等到杯子装满，在心中喊停，那水也就停了。
还是感觉在做梦，许清雁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钻心的疼啊。
她拿起刷牙的杯子，喝完满满一杯。
时间还早，她刷牙洗脸完毕，肚子里翻江倒海起来，并且发现皮肤也开始渗透出浅淡的黑色杂质。赶紧拿毛巾三两下擦干净皮肤分泌出来的污渍。然后拿着纸巾去蹲坑。
起床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幸好她谨慎地选了最后一个坑位，能够静静地思考人生。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重返16岁的她？
从前她在涯叔论坛上看过一个帖子，楼主说如果自己讲搭乘时光机回到过去，问大家有没有什么消息要捎带给过去的自己的。
回帖的人特别多，有的让过去的自己不要早恋，好好学习；有的想交待家人在某年某月不要去某地，因为会遭遇生命危险；有的想托消息给过去的自己，千万不要认识某某人，因为会悔恨一生。
种种遗憾、后悔、不甘、心痛，看得人湿润了眼眶。
许清雁恰恰好是没有太多后悔、不甘的那种人。她虽是一介庸人，却并无太多的痛苦，重来的意愿并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