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听得太入迷,他忽然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没来得及避开,我干脆不再闪躲,而是让他也看到自己的孤寂,就像他对我不再设防一样。
“再唱一遍?”程连悟释然笑问。
“好啊,那就再唱一遍吧。”
“等下次,有吉他的时候我再唱给你听。”程连悟已经停了下来。
“你还会弹吉他?”
“当然。”
“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你这么会唱歌?”
“你也没有问我。”
“我不问你,你就不会想要告诉我吗?”
“雨像停了。”
程连悟说着,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天空确实亮堂了很多。
为了确认,我走到窗边向外看去,果真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忽然,程连悟也走了过来,他站到我的身旁,我们的手臂近乎贴到一起。
不确定是错觉还是他本就体热,我感到自己被烫到了。
于是,我向一旁挪了挪,没想到程连悟也挪了挪。
这一次,贴过来的是他的脚。他穿的是一双德比光头鞋,他的右脚摆向我的左脚,贴了下又收了回去,如此反复着,节奏怪欢快。
现在我心里也是一派轻松,于是我便任由他玩闹。
“对了,小象呢?”我问。
“当然在家。”
“保姆阿姨回来了吗?”
“没有。”
“那——”
“我妈会过去帮我照看的。”
“这样啊,好久没见到小象了。”
“明天回厦门?”
“不行,后天我要去听珊竹唱歌的。”
“听她唱歌,还不如听我唱。”
“才发现你那么臭美。”
“她歌没有我唱得好听。”
“你不怕我打小报告吗?”
“不怕,那本来就是她自己说的。”
静静地窗旁站了一会儿,就在我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时候,我的电话忽然震动起来,是程珊竹的助理打过来的,她叫我过去跟他们汇合,然后一起去吃晚餐。
我让她转告程珊竹因为有朋友过来,所以今晚就不和他们一起。
“最近,朋友这个词很刺耳。”
我刚挂断电话,程连悟便说。
“你管我?”
“走,带你去吃好吃的。”程连悟说。
我点点头,穿上厚衣服,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房间。
隔天,程连悟先回厦门去了,我本来还想着能和他一起去参加程珊竹的音乐会。
“我哥虽休假,要做的事情也很多,阿秋,不用管了!”程珊竹明显有情绪,但依然没能留住程连悟。
广州天气晴朗起来,与厦门的三月不太一样,广州温度似乎更高一些,也更潮湿一些,又或许只是昨天下了雨的缘故。
在音乐会到来之前,我独自一个人在广州城瞎逛,这是一个繁忙的城市,却又到处都有美好的风景,因为已经和程连悟和好如初,因为他说他会等我回去,所以即便是独自出行,我的心情也很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们
也感谢各位小天使的陪伴
预告预告,接下来的几章都是糖嘿嘿
第37章
以前,偶尔我也会去看演唱会,但看的基本都是个人演唱会。程珊竹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开个唱,可因为她的名气并不算很大,因此这一次的广州行只不过是为了增加曝光,根本没钱可赚。
说起来他们兄妹俩都有一副好嗓音,程连悟离开广州之后我特地跟程珊竹确认:“你是不是真的说过你哥唱歌比你唱得好听?”
每到她居然真的说过——
“我哥在美国念书的时候玩过乐队,他是主唱,而且他吉他也弹得很棒,不过后来因为我爸去世得早,他就放弃了。阿秋,我哥已经很久没唱过歌了,他怎么会跟你提起这个?”
“这个嘛,是秘密。”其实是因为我不好意思说出来。
“走之前我故意把我们的行踪告诉他,他能追过来真是好呀,现在你们和好了,感觉我的心事又了了一桩。”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爱操心?”
“我哥为我们家付出蛮多,他的事情我当然要操心啊,而且阿秋,你知道的,我不只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嫂子,要是我们能够同时结婚就更好了啊。”
“珊竹,这个时候你应该为你的登台表演全力以赴。”
“少来啦,我哥这次表白成功了吗?”
“怎么,他说他要跟我表白吗?”
“真是失望喔,唉,他可真是的,说一句‘我喜欢你,跟我交往吧’有那么难吗?要不然阿秋你跟我哥挑明吧,怎么样?我感觉我哥说不出口。”
“我会考虑一下,如果条件成熟的话也不是不行。”
“不行啦,你直接答应——”
正说着,程珊竹的经纪人过来将她叫走了。
这一次,李源闽没有跟她一起同行我还蛮意外的。
音乐会上,程珊竹唱了一首新歌,两首以前的歌,还有两首翻唱的。她的团队准备在这次音乐会之后推出她的第三张个人专辑,之前,她的新专辑主打在签约的音乐平台获得开屏和轮播推荐,播放量和评论都很不错。
表演结束之后,李源闽出乎意料地出现在后台,他的到来把程珊竹开心得哇哇叫,好像表演的疲惫根本不足挂齿了。
她曾经说过,唱歌只是一个爱好,作品能不能被传播她并不在乎。
这和我写诗的初衷一样,我写诗也仅仅是抒发,并没有带着多么强烈的目的性,更没想过非要如何不可,用程连悟的话说就是没什么人生抱负。
也许就是因为共同的价值观,虽然我和程珊竹上大学之后分开了很久,可再回到厦门,我们的友谊却依旧如故。
我们离开厦门的时候是阴天,返回的时候,云散天开,天气无比晴朗,天空蓝得伤感,那和煦的风一阵阵吹着,我知道,春天到了。
以前闲聊,程连悟说我没有人生抱负的时候,我反驳他:“难道我必须有非人生抱负不可吗?”
“你就没有要实现的目标、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情我已经在做着,至于目标,没有。”
“那就继续做想做的事情吧。”
关于理想和人生抱负之类的,我还是和程珊竹比较谈得来,一来我们没有强烈的物质欲;二来我们的生活一向无忧,也许是舒适的生活消磨了我们的斗志,所以即便已经二十五岁,我们仍然随心所欲地生活,从来都只做自己想做的、令自己开心的事情。
所谓的自我价值,就是自我认可,谁也没有权利来评价我的人生。程珊竹跟我说过,她的妈妈劝她早日放弃唱歌这种不靠谱、没价值的事情时,她曾经这样剧烈地抗争过,那时她们大吵一架,之后,她从她妈妈家里搬了出来。
好在她有一个疼爱她的兄长,一帆风顺的人生一定有人在替自己遮风挡雨,这个我完全认同,而为程珊竹遮风挡雨的人就是她的哥哥和妈妈。
我、程珊竹与程连悟的成长经历不一样,相比我们,他肩负的责任更多,所以他追求实用价值我可以理解,他热衷于赚钱我也能够明白。
程连悟说我没有人生抱负并不是嘲笑,而是担心。
他对我说“那就继续做想做的事情吧”的神情和语气有一种将我也纳入他的保护范围的感觉。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谁了负担自己。但是这种话我保留了。
“那你的抱负又是什么?”那时候我问他 。
“三十岁之前赚到五十亿,我已经提前做到。”
“你真会赚钱。”
“确实。”
“你谦虚一点好不好?”
“这是事实,跟谦虚有什么关系?非要说的话,是我爸妈他们打下了基础,后面我的事业才会这么顺利。”
“那这个目标之后呢?后面的人生还很长啊。”
“趁休假的这段时间,我会规划一下下一个五年,大约是赚更多的钱。”
“赚那么多干什么,你那么喜欢钱的吗?”
“不,只是赚钱能让我开心,用钱可以做更多有用的事。”
“好吧,反正钱确实没有任何坏处。”
那次对话之后,我有认真地想过,到底余下的人生要去追求什么?
我想,我的人生就是用来发现和感受天地间那些真的、美的、善的存在,同时去做一些真的、美的、善的事情,以及和一些真的、美的、善的人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