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同人)[沉戬]梅雨+番外(26)

杨戬轻叹一声,避开沉香眼锋,静静说:“看来你还是恨我。”

沉香闻言更皱了眉,手上却意外地松开些许。

“……是,我是恨你,杨戬。”以“恨”为挡箭牌,沉香终于能够启口,“我恨你,因为你从来没有顾虑过我的感受。你当我是你的外甥,是你杨家后人,所以我要担起责任,我必须优秀,却从没想过我也是个人,我有感情,我不是你这样断情绝义的混蛋。我问你,你这辈子三千年,有什么朋友吗?哮天犬是你的狗,梅山兄弟是你的随从,我娘是你的附属,我是你冠以外甥之名的棋子,我爹就更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连你的家人你都利用,还说为了三界为了众生,何等冠冕堂皇,何等丰功伟绩!我问你,你想要什么,是不是从来都有人双手奉上,要不到的就去夺、去骗、去偷,为达目的你做过多少丑事,钻了多少人性的空子,你自己可数得过来?!”

腕上骤然使力,几步上前将杨戬逼到墙边,沉香眼底泛红,涩然问了一句:“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此刻距离如此之近,沉香几乎能够看见杨戬眼里那个属于自己的清晰影子;他也看见,杨戬并非无动于衷,方才字句如刀、剜心刻骨,大约已经把他本就不那么完整的心重新割裂剁碎,再不济,也再不能捧到沉香面前来讨他的欢心。

结束了。

无论深爱,抑或痴恨,一切都结束了。

沉香低下了头,狠狠闭眼,尽可能让自己的心跳安静下来。而他也确实听见,杨戬因为愠怒而略显急促的喘息。

下一个瞬间,他微凉的手腕抽了出去。

掌中,空空如也。

“是我的错,我不该,我做了太多错事,对不起你们。”杨戬沉声作答,“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沉香,你回去吧。”

沉香忽而抬头凝视他。

“回去吧……回去陪陪你爹。等你娘回来了,我也会劝她回刘家村和你们团聚。

沉香一时哽住,半晌才问:“那你……那你呢?”

“我已经没事了,稍后去一封信到玉泉山,叫哮天犬过来,我也就回灌江口了。”杨戬这般说着别离,话里却还是夹带着一丝犹豫,斟酌道,“只是凡间……”

只是凡间日久天长,能不能让我来看看你们?——沉香猜想,他是想这般说的;却终究是顾虑和歉意占了上风,没能真的说出口来。

“没什么,”他偏还欲盖弥彰,“走吧。

他说走,果真就走了。沉香望着他的背影,半点犹豫不见。

面临舅甥亲情崩塌的悬崖,杨戬终于仓皇逃离。

第19章

康安裕疾步踏上走廊,见了直健便喊“六弟救命”。直健回身询问缘由,听康安裕叹息道:“二爷回来都三个多月了,还是成天愁眉不展。不妨你去劝劝他,我真怕他一想不开,又去刘家村找罪受。之前去一趟,二爷就半条命交代在那了,现在要是再去……那可不就是要了二爷一条命么。”

乍听之下,好似理由充分、逻辑通顺;可真到了杨戬书房门外,直健被五个结拜兄长推推搡搡敲响了门,这才想到了究竟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是我去?”直健压着声音,脸色慌张,“你们都在这里,怎么就叫我?”

五个哥哥面面相觑,尽数摆出恨铁不成钢的高深面孔,对着直健跟赶蚊子似的连连摆手。氛围太过古怪,直健脸都有些涨红,忙不迭康安裕还往他手里塞了张纸。他更是满脸莫名地看向他大哥,只听康安裕轻声细语道:“顺便帮我把上个月练兵的事也跟二爷汇报汇报。”说罢使个眼色,与其余几人一道飞离。

直健急追两步,便听身后房门吱呀一响,无风自开。

这便箭在弦上了。直健只能硬着头皮进了书房,反手关上了门,抬眼便看见了杨戬。

他追随的二爷在天庭做了八百年司法天神,许是真君神殿长夜漫漫,许是银甲黑氅冷若冰霜,近年以来,直健总是对杨戬生出些不近人情、铁石心肠的成见。可今天不同,杨戬白衣如雪,百无聊赖似的坐在一张软塌上,脚边趴着一条温顺黑犬。而在他的背后,是一扇大开的窗牖,院中一枝红梅伸头伸脑探入房中,衬着翩翩飞舞的如絮银沙,越发娇艳动人。

八百年了,杨戬终于还是当初那个听调不听宣的灌江口地仙。

直健行至杨戬跟前,叫了声“二爷”,说明此来目的,便展开纸张来念。康安裕汇报事项一向条理清楚,先是列明了上个月增兵多少、晋升和革职几人,然后说到演练强度、练兵成果,最后又把本月计划详细列出,附上一句“敬听二爷吩咐”。

这些念完了,反面还有短短几句话。见杨戬似乎对方才的汇报内容并无疑议,直健稍作停顿,将反面的寥寥数语念完:“机羊曾立汗马功劳,望二爷网开一面,从轻处置。”

机羊,曾任草头神将领,冲锋陷阵甚是勇猛。依方才汇报,机羊鬼迷心窍强抢民女,害死了一个凡间女子,康安裕发现后就将他革职查办了。但这件事瞒不过去,哪怕康安裕不报,将来终究还是要捅到杨戬面前来的,所以才有了纸背这寥寥几句求情的话。

念到这里,就算结束了。直健把纸张叠好,静等杨戬回应。结果等了片刻,先开口的却是哮天犬。

“主人……”黑犬吐着舌头诉苦,“你把我摸得头好痛……”

杨戬这才恍若回神,用力在哮天犬头顶揉了一把,总算松开了他,一扬手:“去玩吧。”

“多谢主人!”哮天犬如蒙大赦,摇着尾巴颠颠地跑出去了。直健眼看它走,总算明白为何近来哮天犬没病没痛的,却总是一副狗样,多半是为了二爷想摸想揉时能更方便一些。

或许康安裕所言无误,杨戬去了一回刘家村,还真是把半条命交代在那了。他和沉香不欢而散,八月与哮天犬一道回了灌江口,眼看如今都快年底了,他却还是很有些失魂落魄,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就不说了,恐怕就连方才直健说了些什么,他都未必听见。

可总不能让他就这样下去。就算有再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他也还是个神仙,他的决策正误往往与灌江口黎民百姓的安危息息相关。无可奈何,直健提醒了一声:“二爷?”

杨戬闻言,微微抬了抬眼,平静道:“杀了吧。”

“杀了?”直健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重新问了一遍,“二爷是说机羊吗?

杨戬没说话,默然点了点头。

“可是大哥说……”直健很是为难,“大哥说最好饶他一命,他曾经立下汗马功劳,只是一时误入歧途罢了,万一将来能改过自新……”

“改过自新?难不成还要让他回来再用吗?”杨戬轻描淡写问,“而今人才辈出,草头神并不缺乏区区一员小将。何况你要知道,如果留下了他,他恐怕只会得寸进尺,万一引得他人效仿,就更是得不偿失。”

直健虽以杨戬马首是瞻,却总还与康安裕私交甚笃,听罢仍有异议:“可二爷如果只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处置了机羊,今后怕是会落个兔死狗烹的话柄。大哥劝你从宽处理,不全是为机羊考虑,也是为了二爷你在外的名声啊。”

“名声?”杨戬脸色微微变了,“我在外的名声,我从不在意,你们却替我在意起来了。”

“二爷……”

“害死一个凡人,此事可小可大。去吧,叫他偿命。”

话已至此,便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直健反驳不过,亦知杨戬一贯手辣心狠,便暂且先答应下来,预备退下。未料这还没走出半步,就又被杨戬叫住了。

窗外飞雪连天,却静得几乎没有一丝风。杨戬站起身来,踱步行至直健面前,将窗边氤氲的寒意也一并捎带过来。

“你面色犹豫,是另有打算,”杨戬道,“莫非想回到梅山,和康安裕商量着怎么放机羊一条生路?”

既被看穿,直健便不再遮掩心中所想,坦诚道:“我确有此想法。”

一时僵持,两人皆不言语。片刻,直健听杨戬一声轻叹:“直健,你也觉得我心性狠毒。”

被说破了心事,直健低垂视线,越发沉默不语。

“是不肯说,不敢说,还是认为多说无益?”杨戬却仿佛和这事杠上了,还在追问,“你跟了我三千年,有没有哪怕一天,是把我看成你的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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