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楼被靳无言这么一喊,惊了一下,他皱皱眉头,转身冲着靳无言行礼,“殿下这是作甚?”
靳无言本以为顾西楼会开心的装作被吓到,然后扑到他怀里,骂他小坏蛋,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靳无言看到的只有顾西楼弯腰低头时黑漆漆的发顶,他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尴尬的笑笑,敷衍道,“无事,无事”
靳无言还想找一些话题,继续今晚的谈话,只得干巴巴的问,“你在想什么?”
顾西楼依然保持弯腰行礼的姿势,老实交代,“属下在想淮水一事”
靳无言不想在晚上谈论政事,他是一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不贪功名利禄,也不想要荣华富贵,他就想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至于淮水,他一直觉得这应该是哥哥事,他站到顾西楼面前,用手指将他的下巴挑起,强迫顾西楼看着他,紧张的问,“顾西楼,你为什么会这么听我的话?”
靳无言这么近距离的现在顾西楼面前,还是第一次,他只觉得天旋地清新转,靳无言脱俗的样子晃得他睁不开眼睛,“属下看着殿下心生欢喜,属下愿意听殿下的话”
听了这话,靳无言自以为顾西楼也喜欢自己,他紧张着羞赧着指了指顾西楼心脏的位置,说道,“嗯……顾西楼,我喜欢你”,靳无言一个人在兴圣宫待久了,只要有个人稍微对他好上一点,他就不由自主的愿意付出全部来换,他爱顾西楼,爱他胜过于爱自己
顾西楼一愣,他不太明白靳无言的意思,喜欢是什么意思?他仓促的往后退了一步,与靳无言拉开距离,然后跪地,十分疏离的说道,“属下僭越了”
靳无言不懂了,他不是看到他的时候心生欢喜吗?那为什么要后退呢?不应该是感到幸福吗?他锲而不舍的问,“那你为什么愿意为我守夜?愿意为我做饭,愿意把每个月的俸禄都给我?”
顾西楼眨眨眼,“属下像现在这样能远远的看着殿下就好”,其实这几日以来,顾西楼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靳无言,靳无言对他来说是一种美味可口的食物,他想先保存起来,然后在慢慢的一口一口吃掉,他感觉自己保存的还不错
靳无言感受到了明晃晃的拒绝,什么叫远远的看着,他是喜欢被自己冷落,喜欢被自己挑剔是吧,靳无言气鼓鼓的转身,宁愿朝着墙,也不愿意看他,顾西楼还是觉得靳无言生气了,他慌张的跪地,“属下知错”
靳无言真是又气又好笑,跺跺脚,指着他命令“掌嘴!”,顾西楼闻言,抬起爪子,用十成十的力度挥上自己的脸颊,既然殿下生气,那无论怎么样,就都只能是自己的错,顾西楼无怨无悔,一巴掌接着一巴掌,耳畔是呼呼的风声
靳无言看着顾西楼顺服的样子,心里却好像梗着一柄刺,总觉得难受,他明明不想伤害他的,可没有办法,似乎只有用这样伤害的方式才能勉强维持靳无言的可怜尊严,因为这一局,谁先爱上,谁就输了,靳无言挥挥手,落寞的说了句,“停吧,别打了”
顾西楼闻言停手,脸颊两侧微微泛红,嘴角有些微的撕裂,他只希望靳无言不在生气,别的他还不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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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户部尚书
靳同仪看了看血流不止的影二十,红色的血顺着他的心脏流出,在他的后背开满了整片曼珠沙华,靳同仪看着这个从小到大跟了他几十年的人,并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就算是生命流逝,白驹过隙,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他的眼神中全是利益算计,靳同仪觉得这人刚刚救活就又要死,买卖着实不划算,他转身下楼,走到一位仆从身边,吩咐道,“将影二十抬回去,找个郎中给治治,别叫人死了“
影二十醒来的时候,靳同仪正倚在桌上看书,光影从竹简丛中穿过,挥洒在靳同仪修长的手指上,每一根手指都宛若一盏翡翠,影二十竟看呆了,他总是按耐不住自己对靳同仪存的那点非分之想,影二十起身的动作,打扰了靳同仪,靳同仪放下书,将目光投向床上的人,影二十这才反应过来主人坐着,他却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实在是不成体统不合规矩,影二十心下万分惶恐,连滚带爬的跌在地上,双手撑地叩首,“属下有罪”
这么一连串的动作,扯破了伤口,刚刚包扎好的胸膛又开始被鲜血染红,影二十恍若未觉,只是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等待头顶的命令,靳同仪皱皱眉,“你的血污了地面”
身为影卫,惹主子不高兴,可是大罪,影二十急忙提起衣袖擦干净地面的血迹,“对不起,对不起”
靳同仪看他越动弹血流的越多,怕他一个不小心又咽了气丢掉半条命,无奈只得出言阻止,“你能不能别折腾自己的身体,你是不是觉得我请大夫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闻言,影二十一怔,这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吗?二殿下他真的也会关心一个影卫的身体吗?他呆愣了数十秒,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内心明明是一片荒原,却突然悄悄地开了一朵花,他点头答应,“是,属下绝不会在乱动了”
靳同仪将桌上的一个卷轴拿出来,推到桌边,依旧公事公办的吩咐“拿着这个圣旨,去一趟户部,借些银子出来”
影二十,磕头,“是”
影二十的种种表现靳同仪心里明镜儿似的清楚,他早就知道影二十对他生了情愫,只不过他并不想早早的打消他的念头,怕他因此心猿意马办不成大事,他瞟了一眼影二十,给他敲了一记警钟,“影二十,本宫希望你能恪守本分,明白吗?”
这意思就是,如果不恪守本分,他靳同仪会毫不犹豫的宰了这个没有用处的低贱影卫
影二十并不想恪守本分,他想要的更多,想要那份只属于他与靳同仪的爱情,他生平第一次大胆的摇摇头,抬眼,奋力的向上看,犹如苍鹰在宇宙中央翱翔,“属下不明白“
靳同仪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火焰,这把火,烧的太旺,简直要将他这种活在地狱中的人拉出地狱,靳同仪不愿意看那双眼睛,他侧过头,用手指使劲的压在影二十的胸膛伤口处,他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指,警告道“你必须明白,若是明白不了,你的命,也就活不长了“
影二十急切的往前爬了两步,那团火简直要将他化为灰烬,“属下不怕死“,
靳同仪沉默了,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话,要是一般的主子,遇到如此以下犯上不知分寸的影卫,早就拖出去乱棍打死了,可靳同仪并不是嗜血爱杀之人,他也懒得弄出条没有任何意义的人命,他只是拿起桌上的卷轴,扔到影二十怀里,再一次命令,“去一趟户部”,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疏离冷淡
意料之中的没有答案,影二十苦涩一笑,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圣旨揣进怀里,人世间最苦的莫不过没有任何回报的一厢情愿
宣读圣旨的时候,影二十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可户部尚书却仗势欺人,非说影二十假传圣旨,银子没借出来,反而弄了个鸡犬不宁,打狗也要看主人,当靳同仪来到户部大院的时候,影二十正被压跪在地,靳同仪厉声呵斥,“尚书你要抗旨不尊吗?”
户部尚书背后有人撑腰,一肚子肥油民脂民膏,就是不愿意将钱吐出来,他贪心的很,听说已经娶了四房姨太太,靳同仪的话,他自然没有放在眼里,“殿下,是这影卫假传圣旨,圣旨上都没有传国玉玺,这算什么圣旨,还望殿下明查,还卑职一个公正”
影二十愤愤不平,他挣扎着大喊,“你胡说!”
靳同仪一鞭子抽在影二十脸上,“闭嘴!”,宫人们说话,哪里有影卫插嘴的余地,这影二十真的是越来越不知道分寸
户部尚书看着靳同仪来这么一手,当即兴高采烈以为自己终于抓住了二殿下的小辫子,本就多日看他不顺眼,又因党派纷争暗地里流了无数鲜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眉毛一挑,老气横秋的插着腰,说道,“殿下也觉是这影卫居心叵测吧?”
这人太过狡猾,偷偷换了圣旨嫁祸影二十不说,不敢明目张胆的找自己麻烦,身边人的麻烦他倒是找的越来越顺手,靳同仪握着拳头,极力忍耐,细心的人会发现他脖颈处青筋暴起,但面上依旧是冷静到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他这个人就总是活的像一条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