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名已久,却无人知他真正的“底细”。
裴回铮一直对这个大名鼎鼎的后辈颇为欣赏,于是晋重华就是阮重笙童年里的榜样,或者说“别人家的孩子”。而这位的实力嘛……不往远了说,千岁之下,定是鲜有敌手。
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辈。
而素传引阳上君美仪容,绰风姿,画像他也见过,今日一见,才知传闻误人呐。
……是真谦虚了。
慕容醒行礼道:“上君。”
高枕风随之。
那人言简意赅:“不必。”虚虚一扶,一股气力便托起了两人。
然后他的目光却在下一刻停留在了阮重笙上。
或者说,阮重笙的脖子上。
阮重笙下意识把手放在腰间,果不其然,下一刻,一股柔和却强势十足的气力突袭而来。
阮重笙还不至于连这种程度都怼不过,轻松一个空翻,退守到了吴千秋床榻边,语气有些莫名其妙,“阁下与我相识?”
对面的人只是摇头。
阮重笙嘴角一抽,然后那人又轻缓道:“我知道你。”
他说:“果然是阮重笙。”
阮重笙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看一眼吴千秋,斟酌道:“上君若要指教,那有的是时候。但如今这位姐姐受伤了,灵气波及到她就不好玩了。”
好不容易救下的人,出了事他找谁哭去?
厉重月踮起脚尖打量了一下床榻上的人,扯着晋重华袖角,小声惊呼,“当真是吴三姐!”
晋重华终于将目光停留在了吴千秋身上。他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缓缓上前,走到一半,又侧首问一旁有些愣神的慕容二人:“让我一试可好?”
两个人忙答“当然”,然后脸色嘛……有点微妙。
晋重华迈着轻缓的步子经过阮重笙。他一派风轻云淡仙风道骨的姿态。
阮重笙打量了一下这位大名鼎鼎的“别人家的孩子”,然后有点莫名其妙。
眼前这位端的是光风霁月的模样,浑然不染红尘软帐的磊落坦荡,但他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
而不知何时,厉重月悄悄凑到了他身边。
“喂,”她戳戳发呆的阮重笙,“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恰好晋重华微微侧首,似笑非笑地扫过两人,目光忽然在阮重笙颈脖间停顿了一会。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头,右手轻抬,骨节分明的手微微张合,下一刻一道金光乍起,床上的人骤然神色狞睁。
吴千秋赤红的双眼让阮重笙一惊,立刻就要去扶她一把,厉重月却及时拉住了,“你别去,这是三哥的渡灵术!”
少女双手飞舞掐诀,上前一步挡在晋重华前面作护法状,顺带警告蠢蠢欲动的阮重笙:“别过来,小心把你的经脉一起拉扯了!”
阮重笙看看慕容醒个高枕风二人,发现那两个人虽然面带古怪,却意外地没有大反应。
他收回目光,往后退了一步,笑得人畜无害,“哎,当然当然啦,谢谢小仙姑提醒。”
厉重月瞪他,右手反旋,金光更甚。
阮重笙咂舌,他当然看得出这其中修为,原来那个能被地痞流氓调戏的大小姐居然也是个小高手。
看来天九荒真的是个卧虎藏龙的好地方。他暗衬。
“喂。”高枕风的声音从耳后传来。阮重笙回头,就见高枕风指指外面,示意他出去。
阮重笙歪头,看了一眼晋重华和厉重月,发现这两个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于是就不着痕迹后退了几步,悄悄往外挪去。
大概龟挪了片刻,阮重笙已经随慕容醒和高枕风出了营帐。
帘子放下的一瞬,也挡住了晋重华最后投来的目光。
阮重笙先打破沉默:“有……”
高枕风抢道:“你认不认识横川的人?”
阮重笙一愣。慕容醒拍拍高枕风的肩,安抚道:“冷静。是这样,方才枕风注意到你脖间挂的玉,可否能拿出来我们看看?这与枕风的姑姑有些干系。”
玉?
阮重笙想起了晋重华之前盯着他脖子。
他下意识握住玉身,然后慢慢松开,笑了起来:“这个可就有些冒昧啦。这可是我师父给的好东西呢。”
高枕风道:“我无意夺人所爱,你只需告诉我,你和横川……不,蓬莱,到底有没有关系?”
呃……阮重笙道:“你猜?”
“你!”
慕容醒制止高枕风,抬头看漫不经心状的阮重笙,问:“少侠师承哪位前辈?”
“啊,就一个老不羞。”阮重笙如实道。
慕容醒继续问:“那敢问令师尊姓?可是……姓裴?”
阮重笙这才收了散漫的模样,皱眉看着一脸认真的慕容醒,一时间捉摸不透这两位的目的,但直觉告诉他,一定有所缘由。继而偏过目光,选择了最打太极的法子:“对不住了,师父不让说。”
高枕风深呼吸,“那你知不知道……高灵心?”
听到这个名字,阮重笙的表情有一瞬间没绷住。
高……灵心?
眼前一晃。
“其实我也有个侄儿,他就比你小一天,特别可爱。”
“我已经很久没回过家啦。”
“笙笙,你要是遇见了我家的人……哎,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
凉风灌入衣衫,惹得阮重笙简直想笑。“——你说的姑姑,是不是跟蓬莱裴回铮有些关系?”
高枕风眼睛一亮,似乎很激动,“你知道?”
阮重笙笑眯眯道:“巧了,小风弟弟,我是你阮哥哥呀。”
第8章 邂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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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风波(1)
慕容醒好不容易劝下了想拔剑跟阮重笙一决雌雄的高枕风,拦住了阮重笙那句“你说我是雌是雄!要不我给你看看啊!”,三个人勉强简单交流了一圈。
“嗯,我几天前就被师父赶出来了。对,就是骄儿林第三次异象的那天。”
“何故?”
“师父说金陵这里要热闹了,于是我就出来了。”他托腮,仰望天空,“他说我该去‘天上’了。”
“……”慕容醒被他的说法逗笑了,想来凡界似乎一直对天九荒有莫名的崇拜和向往,便道:“天九荒不过是凡界之上的修炼之地,没那么神奇。”
阮重笙笑道:“我知道我家老不羞和姑姑都是‘天上’下来的,所以一直挺好奇的。”
在一旁画圈圈的高枕风闻言恶狠狠道:“是我姑姑!”
阮重笙安抚道:“欸,对对对,是咱们共同的姑姑,小风弟弟乖,哥哥疼你。”
慕容醒安抚又要炸的高枕风,后者勉强冷静了一下,问阮重笙:“这些年……姑姑他们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阮重笙只能这样形容,“姑姑说这是她在天九荒都没有过的日子。”
这样带一点满足和感慨的话让高枕风有些丧气,想起了一个一直困扰他的事实,“她这么多年……一次都不回来看看我。”
一去十四年啊。当年的高少主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母亲难产而死,父亲祖父又生性古板,就一个姑姑带着他玩闹,给他捎糖葫芦小泥人,抱着他讲九荒趣闻,还会眉飞色舞道:“等小风长大了,姑姑就等小风带姑姑四处潇洒啦!”
大概是一个幼童心里最最亲近喜爱的人了。
慕容醒一向懂他,看他似有失落,道:“也不尽然。如阮少侠所说,高姑姑经常提你。”
高枕风摇头,却没接话。
阮重笙反而将话题拉了回来,“你们是怎么联想到姑姑的?她一直自称姓落。”
高枕风有气无力地指指他的玉坠。慕容醒及时解释:“高姑姑生母是落风谷出身,想来‘落’确实也算得第二个姓氏。还有当年姑姑就是攥着这块玉佩离开横川的,那时裴师叔脱离蓬莱,立誓再不入天九荒半步,高姑姑也同老门主大吵一架,就算关禁闭,甚至动刑也没能让高姑姑改口。后来老门主一气之下驱逐高姑姑,她就攥着这块玉离开了天九荒。这一去,就是十四年。”
“这玉,正是裴师叔交给她暂为保管的。上面是内门弟子的纹路,有个‘回’字,背后应刻着‘蓬莱’。”
而蓬莱上一代,便是“回”字辈。
收了七个亲传弟子的前任掌门座下,除却如今隐退的老掌门厉回错,也就剩下裴回铮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