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羽沉默，垂下眼不去看他的表情。他刚刚都看到了吗……
“我叫人开车送你回去。”声音依旧冷淡，秦啸天狠下心不让自己过分的担心他的处境：“就算是死，也不要死在我的面前。”
他冷漠的话语还是让沈思羽心底有了一丝的暖意。就算是自己现在再虚弱，也不可能死在他的眼前。他的心思，自己怎么可能不明白……
抓着眼前打开的车门，却并没有急着上车。沈思羽没有回头也知道秦啸天就站在自己身后注视着。
这样站在原地，两个人似乎是想最后说些什么，但终是都选择了沉默。
微微叹了口气，沈思羽抬头最后再看了一眼风城的天空。
刚刚放晴的天色蔚蓝清澈，轻薄的云层距离地面很远，蓝与白的辽远是烟城那样多雨的南方城市少有的景色。
低头的瞬间一道异常晃眼的光线从对面的楼顶折射出来，心口蓦地一沉，沈思羽以最快的速度转回身去——
尖利的枪声让正值上班高峰的人们立刻慌乱了起来，四散奔逃，生怕这突如其来的灾祸会无故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子弹透过沈思羽的肩胛骨击中秦啸天心口的位置，原本微眯着的眼眸在看到沈思羽阻挡在自己面前却明显一顿的身体时蓦地睁大，弹头的余力仍旧带给心脏狠狠的疼痛。
“……”巨大的力量迫使身体向前倾去，闷哼了一声，沈思羽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环住沈思羽纤瘦的腰阻止他的的身体滑落下去，秦啸天被他发丝中蜿蜒而下的鲜血刺红了双眼。
鲜血沿着光洁的额头迅速滑下，沾染了沈思羽浓密如蝶翼般的睫毛后又一路向下顺着脸颊滴落在脚边的雪地上，红与白的颜色触目惊心。
被自己的血液迷蒙了眼，沈思羽看不清楚近在咫尺的人是否安然无恙，伸出手抚上秦啸天宽阔的胸膛，沈思羽此刻只想要知道他的安危。
“沈思羽……谁要你多管闲事！”几乎是咬碎了牙齿才挤出这句话，秦啸天脸色僵硬。
手下的触感让沈思羽清楚的知道了秦啸天身上居然穿着防弹衣，唇角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沈思羽想要张开嘴说些什么，却被喉咙里喷涌而出的鲜血阻挡了回去……
是啊，谁要自己多管闲事……
身体里的某一处似是被开了一个洞，拼命的想要呼吸却根本摄取不到氧气，徒劳地张开唇，沈思羽的呼吸终于渐渐微弱了下去——
他的身体就这样从秦啸天的掌心里滑落下去，无声无息地倒在鲜血交织的雪地上。
手掌探出依旧保持着刚刚环住他的姿势，秦啸天眼睁睁看着地上的人儿慢慢失去生命的迹象……
枪声惊动了秦啸天身边的人，一面掏出怀里的手枪还击，一面将自己的主人护拥着退回了天远集团的大楼内部。
呆愣着任由手下将自己带离沈思羽的身边，秦啸天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雪地里那个与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上，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眸子也一直盯着那个方向。
他死了……沈思羽他……真的就这样死了！
心底里突生出的意念让秦啸天猛的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挣开阻挡在自己四周的保镖们，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口——
雪地上除了刺目的鲜红与杂乱的脚印外再没有任何的东西，原本躺在那里的那个纤瘦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秦啸天泛着猩红的眸子中……
☆、第六十一章、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一章
深夜的海河桥上伫立着一个全身黑色服饰的男子，高大硬朗的身姿透露出他与生俱来的霸气，狭长的眸子如同此刻的夜色般深不见底，海风吹过他漆黑的发丝，在遮掩了他视线的同时也遮掩住了他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落寞。
偶尔过路的年轻人们只敢在经过了之后回头再观望一眼，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停下脚步欣赏这个神秘男人的魅力。
任由海风吹乱自己的发，秦啸天深邃的眸子只是注视着桥下湍急的河水，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河水向着前方奔涌，争先恐后的汇入尽头处无边无际的海里，仿佛它们从源头辗转而来的目的就是最终汇入这片无尽的宁静一般义无反顾。
手掌按上桥梁，秦啸天的眼眸中闪动着一丝微弱到不易察觉的寂寞。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也能够归于那一片宁静。
至少可以忘了那个人不是吗……
默默的从不远处走过来，叶枫背对着河水点燃一根香烟，将身体倚靠在桥梁边上他仰头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那晚明明故意放他们走了，为什么沈思羽还是要回来？记得自己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选择离开，当时沈思羽的笑容里有自己看不透的东西，难道他选择留下……就仅仅是为了用生命偿还他所谓的过错吗？
打火机的火光在身边一闪即逝，秦啸天眼前的河水里浮现出沈思羽火光中闪烁的眸子。
眉头缓缓凝聚，秦啸天被脑海里突然冒出的一个疑问而浑身僵硬：“叶枫……你见过他吸烟吗？”
“没有，据我所知他从不吸烟。”诧异于秦啸天的问题，叶枫带着疑惑开口。
眸子里带着从不曾有过的慌乱，秦啸天握紧手下的金属栏杆，声音中甚至透出些许的颤抖：“可是那天……他明明点了一根烟，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那么做？”
信号！难道是信号吗……
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秦啸天闭紧双眼回忆着那晚在自己站的位置发生的一切，从不曾忘却的记忆如同电影般在自己的脑海里回放。
他的神情让叶枫的心在一瞬间沉了下去，咬着牙他开口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他的枪法真的非常出色，这么近的距离……失误对于他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明明是他沈思羽负了自己不是吗？是他一步步将自己逼入仇恨与绝望之中，是他违背了与自己的承诺亲手毁了与自己的一切，那晚他扯下链子丢过来后说的每一句话自己从不曾忘记过……
胸口传来窒息般的痛楚，秦啸天抬手解下六年来从不曾离开自己身边的银色项链。
完好无损的白金链子躺在秦啸天的手心里，吊坠在夜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却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完好无损！当初救下自己的老人交给自己的就是这条完好无损的链子，他告诉自己是这条链子碰巧砸在他的头上才让他心生怀疑的抬头往桥上看，之后才救了受伤跌落桥下的自己。自己也曾记得老人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说过‘孩子，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明显……’。
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秦啸天发出低沉而又痛苦的笑声……
沈思羽……你，一直都是在骗我的吗……
依旧是酒保的装束，洛南并没有因为打理夜的所有事物而放下自己的本职工作。擦拭着手里的酒杯，他的目光习惯性地再一次瞟向门口。就算是希望渺茫，他依然坚信有一天沈思羽会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低头，洛南的眸子里再一次染上失望的颜色。
最近总是睡得不好，清醒时的担忧会在睡梦中转变成为噩耗，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来愈烈……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阿龙的声音带着穿透的力量袭上耳膜，邵南顺着声响望过去，刚刚擦拭干净的杯子在看清楚来人的脸时从微颤的手指中应声落地——
秦啸天！这个名字与这个男人的模样从沈思羽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深深的烙印在自己的脑海！
从吧台里走出来，洛南的目光却锁定在他们身后的方位。开了的门复而又关上，静默着根本没有再次开启的意愿。心口突然席上沉闷的痛楚，邵南不由自主地用手捂住心脏的位置……
“思羽哥呢？他在那里？”再一次开口，阿龙攥紧自己的拳头，浓眉下的眼眸中夹杂着焦虑与愤怒的神色。
唇角牵扯出一抹苦涩，秦啸天眸子里的那一点点光亮慢慢暗淡下去。
是啊，沈思羽呢？他终是没有回来吗……
“该死的！你们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阿龙的拳头伴随着质问挥舞过来，完全为了发泄此刻怒气的他丝毫没有顾及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