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化繁还来不及回话，就又有个两个女学生推推搡搡地挨了过来。
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手机，有些畏畏缩缩不敢往前，她身边的那位笑着推了她一把。
女生拿着手机，回头看了眼同伴，才鼓足勇气冲着李化繁说道：“李老师，能不能跟我合个影？”
李化繁的眉头皱了起来。
现在的孩子，都流行这个么？
看着女生一脸渴望的模样，李化繁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说道：“合吧。”
女生兴奋地将脸凑了过去，伸出左手比了个耶的姿势，按下了快门键。
照片的一角，探入了杨至简鬼鬼祟祟的脑袋。
“我也要我也要。”站在后面的那位同伴也跑了过来。
女生退到前面，举着手机说道：“靠近些，我来拍。”
照片的另一角，又出现了杨至简的鬼脸。
面无表情地拍完后，两位女生不停地鞠着躬感谢李化繁。
杨至简哭丧着脸说道：“我被无视了。”
李化繁不屑地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不行，你得跟我拍一套照片作为补偿。”
“我不爱拍照片。”
“那你刚才怎么拍的？”
“还不是你惹出来的祸端？？？”
“你跟别的学生可以拍，为什么跟我就不行，我也是你的学生啊，李老师？”
“啧，下次再说。先吃饭。”
杨至简撇了撇嘴，没有继续纠缠。
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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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大一的懵懂，大二的浮躁，大三的杨至简已经真切地感受到了自身的变化，他开始考虑起自己的人生规划来了。
虽然进设计院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实习、下现场，也是在所难免的必经之路。
为了大四能更加轻松地去设计院实习，大三这一年，杨至简就需要花更多的心思在学业上，好提前拿满学分。
而李化繁也进入了比较重要的阶段，这一年如果顺利，就可以以博士身份毕业，将来也方便找工作。
可是想到工作，李化繁又有些茫然。
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在学校的生活了，如果出了学校，他又该去哪儿呢？
为了补足论文里缺失的现场数据，李化繁用Python做了个爬虫，又通过spss多元线性回归后，经过分析拟好了问卷。
面对打印好的一叠问卷，李化繁又犯了难。
作为严谨的学术研究，需要至少一百分的问卷，且有效样本要在90%。
李欢繁用手拨了拨厚厚的一叠A4纸，把其中一半收了起来。
五十份问卷，需要找五十个不同身份的人来填写，就意味着他需要跑出校园，找项目上的工作人员、专业上的甲方代表以及受众作为对象，进行数据分析。
他一个连现场都不愿意去的人，又怎么能跟社会上的各界人士进行沟通呢？
杨至简跑到李化繁的办公室，找他问专业课的问题。
看到李化繁面前那一叠纸，他随手拿起来看了看。
“问卷调查啊？”杨至简一边翻看，一边问道。
“嗯。”李化繁眼神躲闪地应了一声。
“你准备找哪些人去填写？”杨至简好奇地问道。
李化繁长时间地沉默着。
最后，他终于心虚地答道：“找。。。学生家长吧？”
杨至简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准备让学生带回去给家长填？”
“可以么？”李化繁有些担忧地问道。
杨至简有些无奈地坐下来，说道：“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你做的论文，需要严谨的数据支撑，怎么可以这么随便的找人代劳了？还是应该自己亲自过去的。”
最后，杨至简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近期也会开始跟几个项目进行对接，试着参与一下他们的团队流程，为以后进设计院做准备，我到时候带你一起过去找人填问卷。”
李化繁有些不置可否。
“哎呀，别担心了。”杨至简握住李化繁的手安慰道，“我陪着你，你还会怕吗？”
果然如杨至简所说，半个月后，他就带着李化繁去了c市郊区的一个商业广场工地。
杨至简跟前来迎接的人热络地交谈着，并把一个安全帽递给了李化繁。
那安全帽里是一阵扑鼻而来的汗水加油头的酸臭味。
李化繁反感地抿了抿嘴。
杨至简见李化繁不动，便拿过帽子，替他戴在了头上，说道：“进工地，要戴好安全帽。”
说完，杨至简就推着李化繁的腰向前走去。
跨过高高低低的建筑材料，终于来到了蓝顶白墙的工地办公室。
办公室里闷得很，一开门，一股暖烘烘的体味就冲了出来。李化繁不自觉地往杨至简身后躲了躲，努力吸取了他身上的气息，以避开那些令人作呕的的杂陈气味。
“小杨来了啊。”办公室里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衫，皮带上挂着钥匙串的中年男子笑着站了起来。
“刘工。”杨至简乖巧地喊道。
刘工看到了杨至简身后的李化繁，问道：“这位是。。。”
“哦，他是我同学小李，跟我一起来现场看看。”
“嗯，好，来坐。”刘工伸手示意着，又拿出一次性纸杯，在纯净水桶那里接了两杯水，放到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刘工，我这边有个论文，需要一些数据支持，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安排些人，替我填一些问卷啊？时间不要紧，只要他们有空就行。我可以在这里多待几天。”
刘工想了想，说道：“没问题。一会儿我让人下去说一下，休息的时候都过来给你填问卷。”
“谢谢刘工。”
杨至简和李化繁在一个大办公室里支了张桌子，一整个下午都窝在里面等人来填问卷。
终于填完了一部分，杨至简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在桌子上掂了掂，把纸张收拾整齐，说道：“现场工人这部分完成了，接下去还有甲方代表和路人这一块。”
李化繁在一旁默不作声。
“怎么了？”杨至简关心地问道。
李化繁低着头小声答道：“不太习惯。”
杨至简拉着李化繁的手，不停地揉捏着，笑着安慰道：“做这一行的都是这样的，我以后也要在工地待上好几年呢。学暖通的，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设计院，可进了设计院之后，若只是待在办公室里画图，就一辈子别想有出路。只有下过现场，有充足的现场经验，才能应对各种情况，设计出来的图纸也更能满足客户需求。你看现在网上有好多嘲笑不合理设计的图片，什么公厕的超大窗户正对着停车场啦，草地上供踩踏的步阶间隔过大啦，盲道上有电线杆啦，这些都是没有去过现场的设计师想当然地画图造成的结果。你给学生上课的时候，不也该把这些说给他们听，教育他们千万不要纸上谈兵么？”
李化繁看着杨至简这副认真的模样，心一下子就融化了。
这个小屁孩，怎么突然就长大了呢？
还教育起我来了。
他捏着杨至简的下巴，掠夺性地落下一吻。
“那个，问卷还要填吗？”门外有个浑身脏兮兮的民工操着浓重的口音问道。
李化繁慌忙放开杨至简，红着脸转过身去。
杨至简坦然地坐正，笑着答道：“不用了，谢谢老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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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杨至简说带李化繁去设计院转一圈。
相比去工地，去设计院倒是更能让李化繁接受，所以他欣然答应了。
杨至简把车子开进总院停车场，拿着文件夹，大大方方地拉着李化繁进了大楼。
李化繁偷偷打量着四周，把手缩了回来。
杨至简奇怪地回头看了眼李化繁，见他别过脸去不敢看自己，就笑着拉住他的手臂，和他一起进了电梯。
到了七楼大办公室，很多人都笑眯眯地向杨至简打招呼：“小简来了啊。”
“嗯。”杨至简笑着应道，站在一个中年男子的办公桌边问道，“许叔，我爸呢？”
说是许叔，其实这个人也不到四十的样子。
“杨院去市里开会去了。”许工答道。
“哦～”杨至简点了点头，随后拿出文件夹里的问卷，说道，“许叔，有没有空帮我填问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