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苑也跟着使劲的点了点头。
“是,我的确帮了他们。可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来帮他们。朝廷这次不派我来,也会派其他官员来,即使不再派人,苏公子返程时也定会帮他们,我只不过恰巧赶上罢了。他们感激我,是因为我不同于其他朝廷派来的官员那般高高在上,我尊重了他们,没有藐视他们,没有因为帮了他们而让他们听命于我,如若我今日强行让他们过来看病,是行强买强卖之事,与那些用手中权力逼迫百姓的行为又有何区别?”
两人都愣住了,这番论调他们从未听过,自古以来便是臣服从君,属下服从主子,百姓服从朝廷,强迫之事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作为从小就被培养为暗卫的十三更是不明白了,他摇了摇头如实回答:“属下不明白。”
梁画兮有些无奈,但转念一想,现在这个世界还是封建社会,人们的思想根深蒂固无法改变也是正常。
“罢了,罢了,我就这么说吧,我不想强迫别人行不愿之事,懂了吗?”
这下十三和红苑狠狠的点头:“懂了!”
时间已到正午,有些百姓看着公主在这里一早上了,也有些不忍,想着要不就试试?反正不要钱,说的不对大不了不抓药就是。
“我说李家的,要不你带你男人去看看?”
有人对旁边的妇人开口说道。
第66章 江水城(4)
“可那公主,真的会看病?”
这妇人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时不时的看一眼梁画兮,眼里有担忧也有希望。
“你去试试呗,又不要钱,你怕什么?”
“那你怎么不去!”
挎篮子的妇人呛声回去,走了。
时间又过了半个时辰,突然从街口走来一位穿着藏青粗布衫的汉子,皮肤黝黑,眼睛眯着,像是没有什么精神。
这汉子一瘸一拐的走到桌前,躬身行礼:“公主。”
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梁画兮摆手:“叫我木大夫就好。”
“是是是,木大夫,您看看,我这腿可还有救!”
梁画兮正了正神色,看向了他瘸着的腿。
“烦请您将裤腿挽起来。”
汉子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顺从挽起裤腿。
梁画兮起身走到桌前,蹲下身子开始查探。
周围的人都呆住了。
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而且还是公主主动去触碰一个男人的腿,更让人惊讶的是,这男子满身脏污,她竟是丝毫也没嫌弃。
梁画兮的手即将碰触到这汉子的腿时,他吓的赶忙跪倒在地说:“公主,使不得,草民惶恐。”
“我都说了,现在我不是公主,我只是大夫,作为大夫不查看伤势如何治疗?”
汉子还是犹豫,梁画兮无奈。
“你是不想让腿伤好了吗?还不坐过来?”
他的确很想让腿伤好,他本是漕运的搬工,因着水灾来时,要抢救货物,伤了腿,可他除了力气大,没什么长处,一旦这腿好不了,后半辈子便无法讨生活了,一家老小,也不知该如何养活呀。
梁画兮给十三递了个眼色,十三上前将他扶起来。
这汉子也就顺势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梁画兮不再多言,伸手探查起伤势来。
众人都张大了嘴巴,如此行事的公主他们从未见过,别说是公主了,就是县官家的那些家仆都嫌弃的躲着他们走路的。
“你这腿伤了多久了?”
汉子眼眶泛红,是心里感激的紧了,抽泣了一下鼻子说道:“约莫有半月了,一直想找郎中看病,不想原先镇子上的郎中都走了。又觉得只不过是小伤,养一养就好了,谁曾想如今连路都走不安稳了。”
“你当初受伤时定然是泡了水,江水寒凉,侵入伤口,伤了筋脉。而你肯定之后并没在意这伤,也未好好休息。要想治好这伤,从今日起都要休养。”
汉子一脸激动:“公主,我这腿可以治?”
“自然!”
梁画兮对于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再者这男子的病症就是普通的腿伤,不难。
“红苑,将我的针包拿来。”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汉子不停的道谢。
“诊病之时,叫木大夫,莫要忘了。”梁画兮柔和提醒,接过针包,一一摆开。
“稍有些疼,你忍着点。”
“是!我忍得——啊!”话还未完,汉子便一声大叫,他还以为要等上一会儿,谁知道梁画兮动作如此利落,说扎就扎。
梁画兮微微抬起头看向他,汉子瞬间闭嘴,不说话了。
四周的人被汉子那一叫吓了一跳,忍不住将头往前伸,想要看得更真切些。只是忌惮梁画兮的身份,都不敢走的太近。
一刻钟后,梁画兮收起针包。
那汉子的脸上也没了痛苦之色,起初扎针的确十分疼痛,但后面倒是觉得麻麻涨涨的,十分舒服。
“坐着休息一会儿,等我将方子写好,你按时服药即可。”
写好方子,十三把汉字搀扶起来,梁画兮说道:“如今灾患,城中药铺未开,你拿着这方子跟护卫去府衙拿药吧! ”
“谢谢公主,谢谢公主。”
汉子站起身来,恭敬的揖手鞠躬,接过药方刚要转身跟护卫走,便被人拦住了。
“长公主如此做好事,不带玉竹,岂不叫玉竹遗憾。”
梁画兮一眼就瞧见了一身青衣的玉竹,风尘仆仆的模样,惊喜的喊道:“玉竹兄!”
若论医道上她服气谁,一是古松,二便是玉竹了。
“公主,玉竹一得知瘟疫消息便迅速处理手上事务,整理物资,朝着南地赶来,到底还是慢了公主一步。在下将临江楼里的药草都运了过来,这江水城是南地第一座城池,公主不介意在下与你一道吧。”
梁画兮笑了起来:“玉竹兄说的这是什么话,有玉竹兄相帮,我倒是省了大力气。”
玉竹指了指身后的药草和押运的人马问道:“那就还请公主给在下找个地方,安置这些人和药草。”
“十三你去找找城里原有的药铺,看看是否还完好,若是无恙,便租来放草药。”
从宫中带来的药不多,除了治疗瘟疫的,其他的药并未带多少,这县衙的后院也还放得下,如今加上玉竹带来的这些药,地方便不够了。
“玉竹兄,可愿意与我一起义诊?”
玉竹点了点头。
“来人,加张桌子加把椅子。”
谁知这样一来,百姓们倒是不害怕了,但都去了玉竹那里看病,自己这边还是空空如也,梁画兮叹了口气干脆回屋了。
也行吧,反正最后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百姓的病总是看了吧。
义诊结束,玉竹打趣梁画兮:“我说公主怎么邀我一同义诊呢,原来是有心做一个潇洒的郎中,谁知并不能如愿呀,恰好我来了,不知玉竹今日可让公主满意?”
梁画兮看着排队抓药的百姓说:“满意满意,我何止是满意,还羡慕嫉妒呢。”
十三进来禀报说找到了药铺,但被水患毁的差不多了,若是修葺会费上一番功夫。先暂时将临江楼来的人安置在了军帐之中。
玉竹一听,直接命人搭建了一个临时药房。
梁画兮下令,江水城所有人必须来这个临时药房看诊,以查探是否有人染上了瘟疫,疫病虽爆发在舒宜城,可这一江而饮,若是不小心谨慎,难保不出问题。
梁画兮突然懂了一个道理,作为执法者,强迫也并不见得都是坏事。
第二日一早,梁画兮和玉竹两人在临时药房开始看诊,百姓们排着长长的队,虽然是强制的,但也明白公主是为了大家好,而且那汉子的腿眼瞧着走路都顺畅了起来,便不由的多了几分期待。
每日都由梁画兮和玉竹轮流看诊,每个人望闻问切丝毫不含糊,所以一天可看不了几个人。
百姓们也瞧出了梁画兮是真的用心对待他们,官兵帮助他们修缮房屋不说,公主还时常亲自给他们煎药,心中感激不尽,都很配合官兵行事。
这日,梁画兮刚刚写完一张药方,只觉得手酸涩无比,她已经累了一天。
“大夫,救命啊,救命啊!”
前面正排着队,瞧着突然冲出来的一队人,那背上背着的人已经昏厥,便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