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嘛,再晚一点天就黑了。”江无月笑眯眯地说。
卞庭树迟疑了下,终于把旋风交出来。
还是昨天的废弃国道,吹了会儿风,听卞庭树说了几句村庄,在天黑之前回去了。
在把车换回来后,江无月依然追不上臭男人的车尾气。
第四天。
今天的江无月没有邀请卞庭树一同吃饭,习惯了这几天的形式主义,连卞庭树都有些意外。但江无月抱着一个饭盒给他。
卞庭树不接。还不让工友接。
江无月好脾气地笑笑:“就是一些酱牛肉、卤鸭脚和糖醋排骨而已,没什么。”
那糙汉Beta在一旁笑得眼睛都不见了,连声说:“好东西啊小树,好吃的啊。”
江无月一听“小树”的昵称就差点笑出声。但一想确实也是,卞这个姓,确实不太好加什么小啊老啊什么的。但是“小树”嘛……
“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是味道还不错,就给你带了点,就当和工友一起加个菜吧。”江无月一边说着,一边把饭盒递给Beta叔叔,一边偷瞄卞庭树的脸色,“叔叔,这菜啊,酱牛肉最辣,卤鸭脚微辣,大家吃的时候稍微注意些啊。”
卞庭树“啧”了一声,转身走了。
Beta叔叔嘿嘿一笑:“他会吃的,包在我身上。”一旁的工友也都笑嘻嘻地拍胸脯。
江无月根据Beta叔和其他工友的偷偷换的情报,把卞庭树不吃的水果挑了出来,多吃的多放了些,又另外准备了一些能一口一个的小糕点,带了点奶油,不腻不干,午休时又给送了过去。
卞庭树把空了的饭盒递过来,自暴自弃接过递来的水果,脸色很是不高兴。
江无月觉得自己就像哄个小朋友多吃水果,有些好笑,轻声跟他说:“别不高兴了,今天是响尾蛇。”
卞庭树瞟了眼江无月,走了。
江无月闷笑一声。
兜风完后,卞庭树驾着旋风一骑绝尘。又是没摸到卞庭树车屁股的一天呢。
第五天。
江无月根据助攻工友们给的反馈,断断续续摸清卞庭树的口味——不能吃太辣,少吃水果,不爱吃糕点,但似乎对奶油可以接受。江无月摸了摸下巴,把今天的菜基本换成低一个辣度的宫保鸡丁、鱼香肉丝、卤牛肉,又在水果盒里放上三盒酸奶和两盒奶油,让他作水果捞、或者沾奶油吃。
今天的卞庭树似乎已破罐子破摔——反正他不接,总会有工友替他接,甚至替他把菜给分好,那不如自己接。
下午下班,卞庭树接过刚出的、风头很大的雷刃的钥匙,匪夷所思地看着江无月。
江无月秒懂他的眼神,笑着解释道:“只有44年版的野马是我的,其他都是借的。”
卞庭树接过钥匙后沉默了会儿,低声说:“不用这样。”
江无月听了后差点笑出声,心说这是心疼我借车麻烦还是怕我欠人人情,但是面上仍然挂着温柔的笑:“没事的,他们的车买来大多是都是收藏,放久了反倒容易坏,时不时要出来遛一遛的,他们还得谢谢我。”
卞庭树摇摇头:“44版野马就很好。”
江无月想了想,故意说:“当然好啊,和旋风可是情侣色。”两辆车款式有较大差异,但都是银黑主色,可不就是情侣色了。
卞庭树轻飘飘撇了她一眼,戴上头盔。
江无月低头嘿嘿一笑。
像往常那样兜风后,江无月已经不给自己找事做了。学着妥协不好吗。
第4章
4.
第六天。
江无月把菜色又换了换,依然都是家常菜,只把里面的三荤换成了两荤一素。也得吃点青菜嘛,营养均衡。水果仍像昨日那样,多放了酸奶和奶油。
今日卞庭树接过饭盒时眼神犹豫,江无月问怎么了。
卞庭树看起来一点也不凶,一点也不冷,一点也不臭。他别别扭扭地,说:“你中午怎么吃?一个人?”
江无月心中滔天巨浪,面上古井无波:“对,一个人,去对面街的饭馆随便吃点。”说笑的,他们吃的是同一家星级饭店的饭菜,菜色都差不多。
卞庭树看了眼对面街的饭店,门面小,客人少,饭菜不新鲜,桌面油腻还招苍蝇,他吃过一次,还不如吃工地的大锅饭。他皱了皱眉,说:“西林街那边有餐馆。”
江无月假装自己手机没有三维地图,无辜地说:“我不知道在哪儿,你可以带我去吗,顺便一块吃顿饭。”
卞庭树眉头松开,露出江无月好久不见、一见就心生不妙的恶劣的微笑:“你猜今晚兜风我会不会带你回市区?”
第一,江无月不可能放弃每天仅有的两人独处时光;第二,卞庭树敢说这话,就一定敢带她去那些犄角旮旯但能找得到信号的地方,然后丢下她就跑;第三,到时候没有三维地图也得有了;第四,有了地图,哪儿去不了?
江无月装傻:“嘿嘿。”
卞庭树撸了把头发,瞟了她一眼,扯扯嘴角,说:“我怎么忘了,你都能给我准备菜了,怎么可能不给自己准备。”
江无月装智障:“嘿嘿。”
卞庭树懒得搭理她。
他又犹豫了会儿,说:“明天别送了。”
江无月心一突,下意识问:“不好吃吗?”
他张了张嘴,声音却很小:“明天一起吃。”说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还走得飞快。
江无月觉得自己要升天了。
神咧,她这是终于迎来希望的曙光了吗。
晚上,江无月驾着旋风,卞庭树骑着野马,又来到废弃国道。连续来了快一周了,江无月对这条路快能默写下来了。但每次来都有一些新体验。昨天卞庭树会突然说他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前天他会嘲笑江无月连稻田都没下过,今天的卞庭树是什么样的卞庭树呢?江无月有些心痒痒。
“你爬过那几座山吗?”江无月指着那几座山问。
卞庭树坐在路牙子上,看了一眼山,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变得复杂:“村里的小孩都爬过。”
江无月好奇:“那你呢?”
卞庭树低头,把手边的野草连根拔起,说:“没有。”
江无月想说既然村里的小孩都爬过,你是村里的小孩,那你也该爬过。又想问难道你不是村里的小孩。又想问为什么你没有爬过。
这个问题似乎很敏感。因为卞庭树脸色并不太好看——说来也奇怪,时时刻刻冷着一张脸的人的脸色本来也说不上好坏,但是这几天江无月却能辨别出那细微的差别。江无月便转移话题:“我很少爬山,我从小就觉得爬山好累。但是我爱逛动物园。动物灭绝的越来越多了,不多看它们一眼,就怕下一眼它们就不在了。市中心的动物园你去过吧,那里有一只寿命很长的大象……”
卞庭树静静听着,也不搭话。但是江无月知道他在认真听。
真好啊,喜欢的人愿意每天花时间陪自己,尝试着接受自己。
“我没去过动物园。”卞庭树说。
江无月猛地住嘴。
江无月小时候天天闹着去动物园,因为家境好,负担得起在普通人眼里价格较贵的门票,家长也随她闹。身边的孩子也大多家境良好,吃穿都差不多。因此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大多数家庭的孩子,是在手机上用三维系统“逛”动物园,以为这个世界的动物园和上个世界的动物园一样,门票低廉,可以有事没事逛一逛。后来知道了,但由于周边的人家境与她差不多,因此她有时候会忘记这些细微的差别。
“那我们有机会可以去看一看。”江无月说,“不过用三维系统也好,可以边吃饭边‘逛’,省得跑一趟了。”
“对了,有个软件拿来看动物,简直是超清蓝光,根根毫毛都能看清,简直绝妙。”江无月说着掏出手机,示意卞庭树也掏出来,“咱俩加个好友,我把软件分享给你。”
卞庭树笑出声。
江无月就知道自己暗戳戳要联系方式的小技俩又被识破了。她叹了口气,看着漾着笑意的、柔和的卞庭树,心也软了,只能无奈叹一口气。
“你说说,就算有了联系方式,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江无月掰着指头数,什么方便联系啊,什么分享音乐啊,什么了解动态啊。卞庭树也只是笑笑。江无月只好说,“那明天咱们一起吃饭,总要约个时间地点,跟我说说你想吃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