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看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苦药,可始终就是不行,不知是不是当年小产伤了身?原不该这个时候劳烦你,只是子嗣这事,我着实心急,还望你不要介意才好。”
林夕媛不好轻易搭话:“无妨,我先给夫人把把脉吧。”
她把了脉,并不见异样,又用芯片诊,十几分钟后,检查结果也显示一切正常。
这样的话很有可能是孙将军自己的问题了……可是这个……自己就不好管了。
林夕媛皱眉思索对策,孙夫人越看越揪心:“少夫人,我这身子……”
“也不是很严重。”林夕媛决定蒙一把,“稍等片刻,我去备点药来。”
“是、是,多谢!”
孙夫人完全没有问题,而孙将军虽有孩子,却是个有缺陷的。大概率上来说,孙将军那边的问题比较大。
林夕媛最后决定给孙夫人配些叶酸片,再给孙将军配一些雄激素替代药物。至于能不能蒙准,就看他们造化了。即使不准,一时也是无害的。
林夕媛把药兑换出来,找了两个玉瓶装好,特地在房里多待了一会,老神在在地出去了。
“少夫人……”孙夫人一脸渴望。
林夕媛也不卖关子:“孙夫人,药已经配好了,只是这吃法有些特别,需得记仔细了。”
“你说你说,我记着。”
“我这两种药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这碧玉瓶中的,是给夫人的,这白玉瓶中的,是给将军的。每日皆是服用一粒,共有三个月的剂量。三月之内如果夫人有孕,务必让将军停药。如果三月过后依旧无孕……只好请二位恕夕媛无能了。”
“这、这……”
“这药用法特别,夫人千万收好,不要搞错了。”
“我知道了。多谢少夫人。”孙夫人亲自把药收了起来,脸上有着一丝期待。
林夕媛又问了他们家老太太的情况,孙夫人更加千恩万谢,说是当时醒了立即回府找了大夫,都说幸亏救得及时,不然会落下大麻烦,将她好生谢了一番才走了。
送走孙夫人,林夕媛不由得叹气,古代的女子真是不易……有些时候不是自己的问题,还得背锅,无奈。
云夫人略显犹豫地问:“孙夫人她情况还好吗?”
“尽人事,听天命吧,我没有太大把握。”
不光是她,连医疗芯片也没有把握,很不赞成似的,只给了她20积分……连平时的一半都没有。
林夕媛叹息,女医也不易呐……
没想到,见她心绪不佳,云夫人反倒过来安慰她:“即使看不好也没什么的,你一个女孩家,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厉害了,子嗣这事各有命数,她也不会怪你的。”
林夕媛心下感动,连忙笑道:“多谢夫人,我没事的。”
第二十六章
新来的少夫人对于世子不假颜色,对于夫人却是敬爱有嘉,时不时地亲自做了东西送去,这成了侯府里的一则怪谈。
云敬之见了也不在意,反倒觉得既然母亲高兴,这样也挺好。
林夕媛对侯府没太多留恋,但云夫人是真待她好,她自然要真诚回报。
一眨眼她已入侯府有一个月了,入了七月,一直赖在侯府的罗佑走了,没说什么话,只留了字条和信物让她以后进行后续治疗的时候提前通知他,他好过来观摩。
林夕媛见他这样潇洒,心中也十分羡慕,心想以后投奔罗佑闯荡江湖也不错。
她想着这事儿,看着书呢就不由自主地哼哼起了歌。
云敬之头一会见她如此,仔细听了词。
“笑谈词穷古痴今狂终成空,
刀钝刃乏恩断义绝梦方破。
路荒遗滩饱览足迹没人懂,
多年望眼欲穿过红尘滚滚我没看透。
词嘲墨尽千情万怨英杰愁,
曲终人散发花鬓白红颜殁。
烛残未觉与日争辉徒消瘦,
当泪干血隐狂涌白雪纷飞都成空。”
云敬之骤听此词,皱眉不语。如此词尽、言尽、义尽、人尽,一切成空,是要多无力才会有此一叹?
他正不知是否该安抚她两句,侧头却忽见她放了书,神色轻松,明明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看来这歌无关心境,只是随口哼来而已。
云敬之于是略为轻松地问:“是什么歌?从未听过。”
“逍遥叹。”
“如此悲怆也可称为逍遥?”
“这歌唱的故事主人名为逍遥。”
……原来如此。云敬之感觉自己跟不上这样的思路。
过了一会再听,又换曲目了。
“笑苍生,谓正道,是非对错一生烙上。尽人心、尽险恶、尽虚妄。逆者戮尽看清模样,屏佛光万丈。舍我一身血肉,也决不退让。”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云敬之知道她并没有打算要跟人拼命的意思。艰难地问:“这歌又是?”
“杀伐。”林夕媛难得朝他露了个笑脸,“是不是很带感?”
云敬之许久不见她的笑容,如今重见了才发觉甚是想念,不由自主地顺了她的意:“嗯……怎么想起这些?”
“突然觉得和罗大夫一样行走江湖也不错。”
云敬之呆愣片刻,如果说和离以后她要回府要开医馆,这都可以理解,行走江湖又是为什么?她一个女儿身,难道真要去过刀光剑影的生活么?
“江湖虽险,恣意恩仇,倒也痛快。”她很快给他解了惑。
云敬之忍不住问道:“你还是放不下裕王吗?”
想起那日他们二人于那事之后初次相遇,慕容拓几近崩溃,她自嘲到底的场景,仍是让人颇为唏嘘。
“他已经与我无关,但他让我所受的屈辱却不能就此作罢。”
“你别太难过。”
“我不难过,只是恨自己卑微无能罢了。”
云敬之仿佛有些明白了:“所以你才不顾自己会被众人非议,极力站在人前,展露自己的一手神奇医术?”
“你说得对,这的确是很大一部分原因。很抱歉我在这种时候,利用了侯府的背景,也利用了你,这是我不对。”林夕媛坦白自己的私心,“我如今名声狼藉,对侯府名誉有损,等你的病好了,直接给我休书一张便是。”
林夕媛前面说的那些事,云敬之实际上并不在意。可是没想到她越说越离谱,不由得微微皱眉喝止:“不许再提休书的事。”
“和离不是太便宜我了吗?”林夕媛一脸真诚,“这对我都没差别的,反正我如今已经是天大的笑话,不如把不利影响转于我一人之身。不过……”
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狗腿的笑:“不过世子得多给点诊金,毕竟我这以后也嫁不出去了,得生活的嘛。”
“你于我有救命之恩,侯府不会做这等事,诊金自然会奉上厚礼,不必担心。”云敬之叹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她这样好,即使和离,想要再嫁也当是不难的。
只是想到她以后要嫁于他人,后面这些无论如何他却是说不出的。
林夕媛听他如此说,撇过头去,有些无奈地道:“并非我妄自菲薄,我只是……只是无法接受罢了。”
无法接受人生而不平等,无法接受在这个社会,明明受辱的是她,遭人非议刻薄的,竟然还是她。更无法接受作恶之人不受丝毫影响,而他们的委屈竟然都没有资格被讨论。
云敬之看着她,勉强地说:“其实慕容拓对你……”
他说这话,是想着如果他们的误会能早日解除,她以后有了归宿,便不必再奔波劳苦。
“别再提他了!”林夕媛生起气来,“他那么高高在上,我可沾惹不起!”
她这样明显是很在意,云敬之努力平静地说着事实:“他并非你说得那样桀骜。”
“那是在你面前……”林夕媛说着,脑海中闪过当日他听说自己要给他剖腹,牵了她的手却立刻松开的惊恐神情,苦笑道,“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和他也没什么分别!”
她丢下如此一句,快步走了出去。
云敬之猛然一慌,听得此言他已然想到她还是介意之前的事,并且可以说是十分地介意。他如今想要解释,可是看来已经迟了。
云敬之沉吟片刻,忽然叫来霜剑耳语一番,随后不再多言。
流风轩愈发紧张的气氛持续了几天,直到某日陈庭钰等人来访才算是暂时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