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语同现在哪里还敢贪玩:“夕媛姐姐,我不敢了,我……我好怕。”
林夕媛道:“你不必怕。其实要我说,裕王妃有此一劫,大部分原因还是赖裕王没照顾好,陈大人待你如此细致,不会有错的。”
说到这里,她看向陈庭钰:“那马查过是何问题了么?”
陈庭钰面色沉沉:“马鞍下藏了一根针,恐怕原本是冲着慕容去的。”
林夕媛哼声道:“果然如此……”
林夕媛原本是想跟着陈家回去的,云敬之却执意不肯,所以又被塞回了云家的马车里。
云敬之看着她,问道:“你会怕吗?以后在我身边,可能也要过这样被人算计的日子。”
林夕媛朝他摇头笑:“还是那句话,会让女人跟着遭罪,就是男人自己不上心。慕容拓连枕边之人月信迟来也不清楚,甚至那样放心让她一人骑烈马,实在是太过疏忽。你和他不一样,我自然不怕。”
云敬之舒了一口气:“其实我早想问你几时回家的。只是因为一事,便想着放放……现在看来还好是没提。”
林夕媛略一思索,已经猜到了几分:“你的伤,还有承和受害,是不是跟阮江决堤有关?”
云敬之略为惊讶:“你怎么想到的?”
“旁的我不清楚,你和慕容拓是当时去巡灾的钦差,这是共同联系。而你之前说过当时明为除暴,实为查探,所到之处也是阮江。那场洪水我亲自经历过,实际上当时的雨量应该并不足以导致决堤……”
林夕媛想着说着:“另外当时开始开凿运河,暴民所起的原因是不服劳役,如果我所想不错,恐怕是这几样工事的银钱,被人动过了吧?你们俩是一直在查这事么?”
云敬之惊喜不已:“夕媛所说几本无二,好聪明!”
林夕媛笑,这不是聪明,是看得太多了。离国的历史有多长她不知道,可她泱泱中华五千年,绝大多数亡国的原因都已经踩了一个遍,这种事就更是多不胜数。
云敬之对她又多了一分认识,喜爱地看了半天,最终却是嘱咐道:“不过这事你还是当不知道就好,马上也快收尾了。”
林夕媛点头:“这我当然明白,你放心好了。”
公事说完了,接下来当然就是私事了。云敬之道:“你那三年之约,今年便是最后一年了吧?”
“不错,七月二十,这个日子我记得很清楚。”
云敬之盘算着:“如今是二月十三,还有五个月……不过也快了。有信心能赢么?”
林夕媛笑:“还有小半年的时间,我有信心。”她一年所学之丰,抵旁人三年不止,又有罗佑、吴宗义、林正堂这样的人指导,这进度自然是一般人不能比的。
云敬之笑叹:“夕媛,我已经开始期待,你我真正结为夫妻的那一天。”他说着,伸手将她抱坐于自己腿上。
“你的腿……”
“无妨。”
他将她抱紧了,她则是碍着他的腿才好没多久,并不敢坐得太重,紧紧挂着他的脖子,瘫在他的臂弯。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喃喃道:“累的时候,最想让你抱。”
他动情地靠近:“在我身边,不会再这样辛苦。”言罢,火热攻势落下,与她沉浸在情意绵绵的吻中。
第九十章
春日宴过后,林夕媛先着手准备了给云若婷的新婚贺礼,一套金缠沉香的首饰。沉香是她让林正堂帮着选的,又跑了好几家铺子定了图样,最后配出了项链耳坠和一枚戒指,样子很是特别,她自己看了也很喜欢,一做好就让人送了过去。
于此同时,林夕媛已经将一些与人体解剖学相关的基础知识讲完了,接着就开始先教了最基础的下刀和缝合。一开始的练习都是单独买了皮子来练,所以都还好,但开始往动物身上试的时候,常常就能听到干呕的声音。
“吐完了回来继续练。”
在这方面,林夕媛总是很无情。她一面监督着众人练习,一面将眼前各种材质的手套挨个试过。
现在很多东西都已经有样子了,但是橡胶手套至今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替代品,不是太厚了感觉僵硬,就是太薄了容易破损。一直耽搁到现在,才做出了几种比较像样的。
林夕媛试了一个遍,又问过造价和获取难易程度,最后选择了两种。一种是可以平时反复使用的小羊皮手套,另一种则是一次性的鱼脂布手套。
虽说主材质还是布,但用特殊技法以鱼脂加工过,就会在外表形成一种特殊的油膜,这样就不会出现吸血渗血的情况了,而且这两样材料都容易获取,即使扔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手套定下来以后,平日里需要的器具,基本就都做好了,剩下的就是解决各种仪器的问题。
监测仪这边自然是向吴沉舟学了悬丝诊脉,以人替代仪器。吴沉舟因为曾经是盲人,对于脉象格外敏感,其他人做不到他这种程度,往往摸不出来。
林夕媛于是就在这诊丝上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换了各种材质的线让众人试了,最后发现铜线的效果最好。虽然比较贵,可这个是以后都能使唤的,林夕媛连牙都没咬就让林从深支钱去买了。
再然后就是常用成药的问题,需要做手术的话,再熬汤药就太慢了。林夕媛跟罗佑、吴宗义还有林正堂几人一起研究了许久,终于定下了十种专门为手术做辅助的成药,大多都是可以注射的。
当这一切都已经做完,林夕媛顺理成章地,向京兆府尹提出了解尸的申请。
李承邗自然已经是得过皇上口谕的,所以手续办下来的很快。正好第二天就有一个要砍头的死囚,为了方便人家做研究,就把砍头改成了绞刑。
死尸在行刑过后被拉到了府衙的停尸间,这里偶尔会有一些刚刚遇害或是无人认领的尸体。林夕媛不想在杏林堂里解尸,就把课程放到了这里。
停尸间里面为了防止尸体过快腐烂,即使不是夏天也会用冰,众人一进内部只感觉森冷无比,再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都是打了个寒颤。
林夕媛示意众人来到尸体前,然后把天照玉华盏找个合适的位置放上。这灯架子是她特地带过来的,就是为了让这些人都看清楚。
林夕媛用眼睛扫视了一圈,冷静而不失严肃地道:“咱们学习的这一手技艺,最终都是要用于人身上的,所以了解人体是必须要做的。这解尸的许可来之不易,咱们能站在这里,是皇上对咱们格外信任开恩,纵使心中不适,也要忍住,快速适应,多看多学。”
“这种光明正大解尸的机会,不知道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希望你们不要浪费这种机会。当你们学成以后,能用自己的双手救人,回头再看这个过程,会觉得是非常神圣的。”
“是……”杨参等人勉强应了。
罗佑却是一脸兴奋:“废话那么多,赶紧剖!”
林夕媛无语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众人把一应防护用具都穿上,然后带着众人给死者鞠了躬。
表示完敬意,林夕媛让半夏递过一瓶药水,在死尸喉间涂了涂,又用红色涂片照上:“每个人先熟悉一下从外部看患处的样子,等会再对照着看。”
她说完,众人就排队依次看过。这种方法她已经教过,隐约能透过涂片看到喉管变形折损,但是并不十分清晰。
见所有人都看过了,林夕媛向他们点头示意:“准备好,要开始了。”说完没等人反应过来,就已经持刀从死尸的喉部下刀了。
这尸体还算新鲜,血液并没有凝固,刀子割下去的瞬间,有血液溅出,接着越来越多,刀口越来越深,露出了里面的骨头。
停尸房里开始有人跑到一旁吐了,林夕媛将喉管伤处充分暴露:“来,都来熟悉熟悉!”
她这语气好像是让他们跟阿猫阿狗熟悉一样随意,众人表示他们随意不了啊……
这种时候,当然是有经验的人先上了。罗佑、吴宗义、林正堂还有吴沉舟以身垂范,众医徒见左右是躲不过,硬着头皮一一去看了。
林夕媛问:“跟外部去看有何区别?”
还要看区别啊……众人纠结地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损伤比外部看到的更严重一些……有许多小裂痕看不到……形变程度倒是差别不大……”
“嗯,很好。”林夕媛鼓励了他们一下,然后问,“有没有人自告奋勇地进行缝合?没有我就点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