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医见摄政王对月末这般不悦,以为他有何忌讳,因此斗胆说道:“若是王爷想要夫人早些临盆,也可以试试催产……”
赵允承冷声喝道:“住嘴。”
催产个铲铲,嫌他现在还不够担惊受怕吗?
退一万步说,要是让白衣知晓他给秦三娘催产,保不济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日。
时间进入五月份,横竖早生晚生都是这个月,若月头月中不生,也不会拖过六月去。
是夜在睡觉,郎君今夜也问了三次:“你肚子痛么?”
秦嫀哭笑不得,也第三次耐心回答他:“不痛,没有要生的意思,郎君不必紧张过度。”
这样一遍遍地问,会让她产生一种,郎君在催她生的错觉。
“十三你不生,十四你也不生……”黑衣怨气冲天地看着夫人,急得团团转,可恶,再过一天便是十五,他还有亲眼看着孩子出生的机会吗?
如果他儿出生后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他,岂非要认白作父?
“……”摄政王眉心紧皱。
这点上秦三娘真乃不够意思。
这大半年来,他黑衣日夜坚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结果从种种迹象得出,秦三娘总归是偏疼白衣些……
“……”你说可气不?
郎君背上疑似长刺,翻过来覆过去折腾个没停,对他已经很有耐心的秦嫀,为免自己明天长黑眼圈,只好提议:“再翻一次,爬到罗汉榻上睡。”
……世界顿时清净了许多。
黑衣守到十五日下午,不知所料,他夫人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无,他就知晓,老天爷从来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那边只能便宜了白衣那蠢货。
“我出去转转。”郎君望着渐渐西沉的日头,深褐的眸中闪过几分落寞,不过只是转瞬即逝,很快便藏得严严实实:“好了,你在家中待着,子时后,我带高记的糖炒栗子回来给你。”
“行。”秦嫀有个问题一直没想起来问,她不无疑惑:“高记是只卖糖炒栗子吗?何故每天开店开到子时?”
每次郎君带回来,还是热乎乎的。
东京城的百姓做生意这么拼的吗?
“……”赵允承怎会告诉她那是高远命人炒的呢?
所幸秦嫀自是随口一问,没有追根究底。
二人休战后,每月的信干净、清爽,少了成吨的火~药味。
倒不是因为相处出了感情,只不过是因为脏话都压在心中,因为白衣/黑衣害怕黑衣/白衣虐待自己的儿。
但是,今晚情况特殊,被白衣占了先机的黑衣,终究还是忍无可忍地含沙射影了白衣一句。
白衣醒来,看到那句酸出天际的肺腑之言,顿时明白过来,定然是夫人还没生产。
占了便宜的白衣,勾起嘴角,笑得毫无廉耻。
高远将糖炒栗子送来,很是关心:“紫金胡同的夫人快临盆了罢?”这可是件值得高兴的好事!高远搓搓手,迫不及待想照顾小主子。
赵允承心情正好,朝他点点头:“没错。”
拿了答应带给夫人的小零食,赵允承便赶回沈府。
在家中等待的娇娘子,见他回来,笑吟吟地等着吃他仔细剥好的香甜栗子。
白衣可比黑衣体贴多了,恨不得碾碎才喂给秦嫀,然栗子含高淀粉,他拿捏着分寸,喂了两粒便罢手,笑道:“好了,吃多了不好克化。”
秦嫀虽然贪恋栗子的香甜,但也听话地点头:“嗯。”
赵允承见她这么乖,一双清亮的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含笑。
视线从夫人的脸蛋,一直到白腻丰腴的那片风景。
见郎君这样露骨地端详自己,秦嫀不禁感到好笑,这人……前几天还抵死不从地控诉,说她是太过分了,何故眼下浑身散发着‘快来碰我’的气息?
秦嫀心想,看来是自己有意晾了几天,起了效果。
可她现在大腹便便,纵然有心也无力,便只得笑了笑,轻声说道:“眼下我不便挪动,还请夫君自己动手罢,我看着也就是了。”
夫人让他自渎?
赵允承了悟之后,俊脸立刻泛起一层薄红,还算泰然自若地解释清楚:“你误会了,快歇罢,我去洗把脸也歇了。”
看着郎君落荒而逃的背影,秦嫀既错愕又好笑,她才不承认,刚才是故意调~戏郎君。
郎君生得好看,性情纯粹,逗他总会令人产生成就感。
秦嫀都有点对这种感觉上瘾了。
赵允承在浴间洗了把脸,静了静心神,恢复儒雅温和的样子,回来陪夫人安寝。
他做事总很细心,说话也令人觉得如沐春风,秦嫀跟他好了快一年,也还是隔三差五地对他心悸。
不过夫君也有孩子气的时候,偶尔会气得人牙痒痒。
但这样岂不更加真实可爱?秦嫀心想。
赵允承与小娘子躺在一块,握着对方的手,如玉的脸庞上不知在想着什么,但眼中十分温柔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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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日,宫里派人来了一趟,秦府的人也来了一趟,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味道……
他们前脚刚走,秦嫀就发动了。
感觉自己的肚子隐隐下坠,她还仔细确认了一下,是自己吃撑了还是怎地,当感觉确实要临盆了,这才跟丈夫说:“夫君,发动了。”
赵允承即刻脸色一怔,脑中空白了数秒之后,镇定下来:“笑笑别怕,我先将你搀扶到产房,然后去唤人。”
秦嫀倒是不怕,她于这方面的知识比自家男人强多了,当即摆摆手吩咐:“你去叫人,留下丫鬟给我梳头。”
赵允承虽然不解,为何要紧着梳头,但他也没反对,点头道:“成,听你的。”
太医与稳婆是早已在沈府待命的,知晓秦嫀要生了之后,阖府立刻像陀螺一样忙碌起来。
秦员外和王氏赶过来时,竟没见到女婿守在门外,秦员外当下拧着眉问:“修晏呢?”
铁鹰守在外面:“回秦太太,主子在里面陪同夫人。”
王氏吃了一惊:“修晏进了产房?你们怎么没人拦住他?”
倒不是她不希望女婿陪同闺女生产,实在是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形容狰狞,连自己都不希望叫夫婿目睹。
阖府就两位主子,铁鹰心想谁拦得住。
王氏叹了口气,殷切地望着房门,亦无心去忧心那等小事,只盼母子平安。
进产房之前,秦嫀的确不想让郎君跟进来,但对方很严肃地表示一定要陪同,她想了想,算了,被看到丑样子就被看到丑样子。
这时候秦嫀十分庆幸,自己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心境,否则被一尘不染的心上人看着生产,心态铁定会绷得厉害。
虽知第一次生产会很久,但磨到黄昏也是秦嫀没想到的。
产房内传来嘹喨哭声时,天际彩霞满天,很是漂亮。
秦员外和王氏一颗心落地,夫妻二人双手合十,不住地谢天谢地:“生了生了,太好了。”
一会儿有人打开门端着一盆水出来,顺便笑吟吟地给他们报个喜:“恭喜老爷太太当外祖了,夫人生了小少爷。”
王氏猛地点点头,听到了,方才产房里稳婆道喜,他们就听到了。
第70章
守在小娘子身边的赵允承,经过大半日陪产下来,终于知晓夫人入产房之前,为何要叫丫鬟帮她将辫子全辫妥当。
原是生产的过程……真的很折磨人。
动辄大汗淋漓,全身湿透,不编好辫子早就披头散发了。
幸而总归熬了过去,稳婆抱着孩子先去料理,候在耳房的太医问明情况,松了口气,这次终究没用得上他,谢天谢地。
赵允承与丫鬟一同给秦嫀收拾了一下,唤太医出来诊脉。
薛太医过来时,看见脸色倒和产妇一般苍白的摄政王,拧着帕子在给夫人擦拭额头。
如此地小心翼翼,饱含心疼。
那薛太医跟了大半年下来,该知晓的都知晓了,沈家三少夫人便是摄政王的夫人,只不过是摄政王以沈家三公子的名义娶回来的。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夫妻,既非外室也非妾室。
因为这桩婚事与摄政王府八杆子打不着。
夫人生的长子,也只是沈家二老爷的嫡长孙,将来记在沈家族谱上。
这么一想,薛太医倒是又分唏嘘,摄政王为了江山社稷,连明目张胆地续香火,都得顾忌着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