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只是似懂非懂,咧着嘴笑。
“阿爹,去……”腻歪了一会儿,他便拉着赵允承去院子里玩。
摄政王吃饱喝足陪了儿子一下午,觉得这秦府也还不错,虽不如摄政王府气派,也不如从前的沈府风景优美,但胜在生活气息浓厚,饭食也不错。
他预计留到傍晚,待那岳父岳母留他过夜时,他假意推托一番,然而答应下来。
但很可惜,那岳母王氏不仅未留他夜宿,反而还提醒他时候不早,让他早些回去。
“……”
可见白衣这女婿做得多不称职,和离之后竟然无一个女方家人劝和,害他来到这里也要糟白眼。
“郎君且等等,拿些东西回去闲暇时候吃罢。”秦嫀给他装了一篮子的糕点酥糖,甜甜的东西吃了心情更佳,好治治这郎君的坏脾气。
“我要这些作甚?”赵允承看都不看一眼,继而不满地瞥着浑身写着送客的女郎:“你没有心的吗?”
看不出来他想要什么?
他堂堂摄政王,缺这几块酥糖不成?!
秦嫀:“……”
秦嫀叹了口气:“那你不要我就收回去。”
到底赵允承还是被送走了,连一篮子零嘴都没捞着。
夜里哄睡了孩子,王氏来了,脸色颇有些复杂地看着她:“唉,我看他倒是痴心地很……也不如传言那般可怕。”
而她们的言言太可怜了,需要一个家,还有一个疼他爱他的父亲。
秦嫀便笑起来,叫母亲坐下,给她倒了杯茶,宽慰道:“阿娘不必担忧,我心中有数呢。”
那摄政王脾气霸道,总爱欺负她的修晏,不敲打清楚,她如何会罢手。
王氏点点头:“你且认真考虑考虑罢,形势比人强,若打定了主意,有些事宜早不宜迟。”
夫妻之间,总归有一方要妥协,王氏只是害怕他们二人之间出现新的结缔。
自那日之后,二人便有一阵子不得相见。
郎君在小娘子处受了挫,用政务麻痹自己。
以往是能遣人去做便遣人去做,现在是能亲力亲为便亲力亲为。
过了上旬,他还出了一趟东京城,待到十四才回来。
因着时间紧迫,没来得及梳洗,风尘仆仆地便赶往秦府,去看他的爱子。
这次是临时过来,没有通知孩子的娘。
秦嫀听见通报时,倒也没有吃惊,因为今日是十四,那郎君再不来,过了十五能够自由行走的便是修晏。
想到那个名字,秦嫀的心紧了紧,在娘家带着孩子生活固然平静安乐,但郎君给她留下的影响太深刻了。
秦嫀说:“领他进来。”
恹恹的五月天午后,女郎抱着孩子,在二门处的廊下纳凉。
知了在树上鸣叫,清风微微吹拂。
小郎君攥着一块山楂糕,小嘴吧唧吧唧地啃食,脚踝上带着的银铃,随着他的小脚晃动而发出清脆响动。
赵允承见到这母子二人,脚步顿了顿,心中不由生出许多委屈来。
秦嫀也看到了他,第一反应就是黑了,虽然依旧好看,但肯定不如白些好看。
她不动声色地道:“几日不见,王爷黑了些。”
赵允承立刻摸脸,撇嘴道:“刚从水寨回来,本王手下的水师,个个都是好手,能以一挡百,其中无一人面白如我。”
“……”秦嫀只得把话咽下去,确实,人家这么辛苦做事,她若是还嫌他黑岂不是无理取闹?
怀中的小郎君,早已迫不及待地张开手要阿爹抱了,赵允承将他抱过来,随即嘴边立刻被塞了一块沾满口水的山楂糕:“阿爹,吃。”
“……”摄政王殿下面露难色,但还是意思意思地咬了一口。
秦嫀掩嘴一笑,继而听到恶意满满的郎君说:“给你阿娘也吃一口。”
言言很积极,立刻把山楂糕送到秦嫀嘴边:“阿娘吃。”
秦嫀:“……”
一家三口分享完山楂糕,由赵允承抱着孩子,缓步经过长廊,往屋里走。
通过交谈,秦嫀才知晓,郎君刚从城外回来,明日还要上朝,因此只能选择眼下过来看言言。
他爱孩子,秦嫀从不怀疑。
也没有刻意借看孩子接近于她,较为磊落。
到了屋里,赵允承突然想起一事,对秦嫀说道:“看看我腰上,系着一个袋子,且帮我拿下来。”
秦嫀狐疑,扫了一眼便看到了,她动手帮他解下来,又依言打开,拿出一匹小木马。
赵允承说道:“我在寨中无聊用匕首刻的。”
秦嫀嘴角抽搐,正想说你送的礼物真别致,便看见郎君伸手拿过去,递给言言:“阿爹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言言开心地拿着小木马:“谢谢阿爹。”
“……”秦嫀略带尴尬,原来不是送给她的。
也是,向来都是他向她索取礼物,这些年陆陆续续,从她手里要走的礼物,不知凡几。
“你二人自便。”秦嫀道:“我还有些账务要看,届时你要离开,将言言交给奶娘便是。”她说罢,一福身。
赵允承脸色难看,瞪了一会儿秦三娘的背影,冷哼。
“你阿娘真是铁石心肠。”郎君朝儿子抱怨:“数日未见,便如此打发我?”
想得美。
和儿子待了许久,赵允承将孩子交给奶娘,去往那女郎看账本的书房。
书房靠着园子,有两个大大的窗户,赵允承懒得走门,一跃身从窗户翻了进去。
然后负手探头,瞧瞧秦三娘在看什么?
却原来是在看酒楼的账本,女郎一边看一边打算盘,葱白的手指在碧玉的算盘珠子上翻飞,分外好看。
“……”赵允承又不好打扰她,只得一圈一圈地在身旁转悠。
转第九圈的时候,秦嫀终于是受不了了,抬起头无语地看他,美眸中带着警告意味:“不知王爷有何贵干?”
赵允承最是受不了秦三娘不带感情地看他,眼下心中难受至极,冷道:“我又累又饿。”
而这人却不管他,只顾着看那破账本,有甚好看的?
难道在秦三娘眼中,他果真有这般不堪?还比不上她的账务。
“你又累又饿……”秦嫀心道那就去吃饭睡觉啊,你来我跟前转就会不饿不累了吗?
但对上那双燃着两撮火的眼睛,她终究没说,只无奈得很:“我叫人备些饭食,你吃了好生休息。”
赵允承立刻点了点头:“嗯,快去安排。”
等秦嫀回过神来时,那郎君已然吃饱喝足,在言言的榻上入睡。
赵允承为了赶回东京城,快马跑了一天,加上他又是个自我生活管理能力较弱的厌食症晚期,回来时的确又累又饿。
小郎君看见阿爹在自己的床上安寝,便也爬上去,窝在阿爹的臂弯里。
手里还揣着小木马。
秦嫀进来看了一眼,悄悄退出去之后,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第93章
那摄政王果真被累得不轻,自午后吃饱喝足躺下去,等他再醒来时,天空已是灰蒙一片。
向来浅眠的赵允承从修养中回过神,入目便是一团缩在自己身边的小身子,他的爱子言言,正睡得香甜。
天黑了?
不,天亮了。
秦嫀知他十五早晨要上朝,因而这个点起来,走入小郎君的卧房,便看见赵允承坐于床榻上,表情愣怔。
顺着他目光停留之处,秦嫀看见一张可爱酣睡的小脸。
“郎君且去罢,我来照顾孩子。”秦嫀小声过来,熟练地将孩子抱起,且不曾惊醒他。
赵允承这时才知,自己在秦府睡了一宿,再动动胳膊,感觉身体恢复了很多。
果然是年轻力壮,赵允承对此很满意。
不过,昨晚他竟然在秦府过夜?
唏嘘,看来一切进行得很顺利,若无意外的话,他再伏低做小一段时间,这场无妄之灾便能告一段落。
赵允承起身挥袖,一番洗漱后,在秦府用了朝食,想就这样去上朝,却发现衣袍皱巴巴的,他冷着脸抚了抚,看来还得回紫金胡同一趟。
走到门口,赵允承脑袋转向室内。
秦嫀和小郎君还未起身,看来他只能悄然离去。
但是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似乎又不合规矩,于是思虑一番,赵允承略暴躁地嘟哝,麻烦。
自打暴露了黑白之分的身份,忒不方便,因为说话做事,再不能推诿给白衣,而是要自己负责任。